雖然凝碧已顯出服軟之態,不敢與宸雪爭鋒,宸雪與之積怨既久,一時卻是不肯輕易放過:“這麼快就忘記教訓了麼?昭媛若是有本事,這麼些年,怎不也懷上一****大家瞧瞧,總比在這兒幹瞪著眼亂嚼舌頭強上百倍!”凝碧雙唇緊抿,嘴角微微抽動,顯是忿恨已極,卻咬牙生生忍了,艱澀地吐出話語恭順:“我沒有昭儀這樣的福分。”宸雪冷笑一聲,不依不饒句句緊逼:“昭媛既做不到生兒育女的本分事,就請收斂收斂氣性,管好自己的一張嘴,莫再讓我聽得一句半句閑言碎語。昭媛若不服氣,等哪一日自己嚐到了十月懷胎的辛苦,再來指摘我的不是罷!”
在場諸妃大多無有生養,見宸雪仗著懷有身孕,句句拿子嗣做文章,心下俱暗生不滿,卻皆噤若寒蟬不肯顯露分毫,生怕卷入紛爭徒惹宸雪記恨。隻有充儀吳婧筠素來心慈,眉心一皺,已要開口相勸。而凝碧惱怒填胸,漸至抑無可抑,心下一橫,卻是一改先前隱忍,抬首冷然截過,麵有決絕之色:“昭儀名位不過與我相平,還請勿要欺人太甚!方才所說,不過實話而已,昭儀若於德行之上並無虧損,何必懼人背後言語!皇家子嗣再怎麼稀薄,昭儀也不是獨一個生兒育女的,到底還有著淑妃和充容在。昭儀如今才不過兩個月的身孕,身形都還不曾顯出來,又聞胎氣甚是穩當,有什麼理由廢請安之禮?想當初猶在東宮之時,淑妃姐姐直至臨盆在即,也不辭勞苦日日向先皇後問安,不敢仗著皇嗣在身而忘了規矩。難道,獨獨昭儀身子金貴,偏行不得這幾步路麼?還是昭儀根本就不把中宮皇後放在眼裏!”
宸雪不料凝碧失勢之人竟也會猝然反擊,淩厲不遜舊時,當下臉色白了一白,才恨恨道:“當真是士別三日啊,如今昭媛論起規矩禮法來竟也能頭頭是道!可昭媛難道不知,並非我肆意妄為、蔑視禮法;不必****來中宮請安,隻教好生休養著,原是皇上和太後所命。昭媛句句說得理直氣壯,是在指責太後和皇上的過失麼?”
凝碧教宸雪拿這話一堵,不由啞口無言;胸口猶自起伏不定,心下隻是憤恨難平。二人冷冷相視,僵持片刻,凝碧眼中竟驟然湧上怯弱無助之色,隱見淚光泫然,卻是轉首向惠妃徐氏淒然相喚:“惠妃姐姐!姐姐為六宮嬪妃之首,久攝內廷之事,如今竟眼瞧著慕容昭儀這般猖狂無禮而不肯站出來說句公道話麼?”
眾人本皆一瞬不瞬注目宸雪與凝碧之爭,聞言不由一齊轉向惠妃徐氏,隻看向來德高望重、處事妥當的徐惠妃作何反應。徐伊蓮既被凝碧卷入其中,一時正待開口,宸雪卻是冷冷截過,語中隱有些許威脅意味:“分明是薛氏自己無理取鬧,徐姐姐是明白人,難道要偏袒薛氏麼?”
現今宸雪正是鼎盛之時,而凝碧久已無寵,權衡利弊,為一失勢嬪妃得罪來日皇子生母自是不值,因而眾人聽宸雪出言阻攔,隻道惠妃明智之人,必不會為薛氏出頭;不想伊蓮沉吟須臾,竟就迎著宸雪銳利的目光,正色沉聲,莊重而平靜:“慕容昭儀,雖說薛昭媛所言並非句句在理、無錯可挑,但如今既要我說句公道話,依我之見,今日之事,原是昭儀的不是。”
宸雪聞言一怔,旋即秀眉輕挑:“姐姐此話怎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