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宸雪嘔吐之症稍稍平定,涵柔忙著人扶了宸雪往偏殿躺下,與諸妃一道在正殿裏等待。宸雪如今皇嗣在身,稍有一點閃失便是幹係重大。眾人心下皆忐忑難安,麵有憂色,一時俱不發一言。
殿中是死一樣壓抑而沉悶的寂靜,仿佛連空氣都悄然凝定。涵柔交握著雙手,掌心已生了些微的汗意。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終有小內監匆匆奔進殿來,踏碎沉寂:“娘娘,張太醫來了!”涵柔忙道:“快請張大人去偏殿,不必過來見禮了。”那小內監應了聲“是”,急急去了,不多時已來回說太醫院院判張密正在為宸雪看診。
眾人略鬆了一口氣,柳淑妃念了句佛,隻道:“昭儀千萬不要有事才好。”
約摸捱過了一盞茶時分,張太醫細細診過脈、開了方子,這才到正殿來回稟。張密年近六旬,須發皆白,官居正六品太醫院院判,醫術精湛堪稱國手。因殿中盡是嬪妃女眷,張密並不敢近前,才入殿門便顫顫巍巍跪下行禮,俯身不敢抬頭。涵柔憐其老邁,忙著人攙他起來回話。張密起身拱手謝過,徐徐道:“回各位娘娘,慕容昭儀隻是正常的害喜之症,脈象上並無大礙。微臣已開了一副安胎補氣的方子,昭儀按時服藥即可。”
眾人聽得宸雪無恙,心中如有大石落地,眉目俱舒展開來,麵露喜色。涵柔亦是鬆了一口氣,展顏一笑正要吩咐打賞,抬眼卻見蘇堇神色慌張奔進了殿來,顧不得規矩禮數已是揚聲:“娘娘!”涵柔眉心一蹙:“怎麼了?慌什麼!”話音未落,卻有怒喝沉沉在殿門之外突兀地響起,冰冷而銳利:“昭儀若是有個閃失,皇後擔待得起麼?”
眾人聞聲一驚,齊齊轉首,卻見殿門開處太後搭了宮女的手一步步穩穩行來,麵上沒有半點笑意。涵柔見太後顯為興師問罪而來,心下一涼已道不好;所幸宸雪並無大礙,當下壓住心中驚亂,麵不改色率諸妃迎了上去,屈膝行禮。太後並不瞧涵柔一眼,隻擺手命眾人起來,徑直向前至鳳座之前回身立定。
諸妃以皇後為首在下依次而立,見太後來者不善,俱低了頭大氣不敢出。涵柔略一遲疑,硬著頭皮迎上太後冷厲的目光,試探著開口:“母後,昭儀——”
“跪下!”太後厲聲打斷,語氣是斬釘截鐵的決絕。
一顆心驟然收緊,涵柔失聲道:“母後——”語中隱有慌亂無措。
“皇後尚不知罪麼?”太後冷冷反問,眉間似有殺氣淩厲,眼光寒意逼人。不待涵柔開口辯白,已再度厲聲喝斥,不容反抗:“跪下!”
涵柔不敢違逆,微一咬牙,隻得屈膝跪下,挺直了背脊不肯顯露半分膽怯。諸妃麵上一慌也要隨著跪下,卻被太後抬手攔住。
目光如匕,太後狠狠剜了一眼跪在地下的皇後,卻是側首向身後隨侍的婢女:“咱們去瞧瞧昭儀。”又對寧壽宮掌事洪嬤嬤:“你且守在這裏,不準放一個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