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娘應了個“是”，這才絮絮道來：“奴婢瞧著蘇婕妤現下情形，不由想起了舊時還在甄府裏頭的一件事。奴婢原先是伺候夫人的人，夫人生小公子的時候難產，幾乎送了性命；才出了月子沒幾日，也是夢魘纏身，每夜睡不得兩個時辰。這樣十幾日下來，神誌漸漸地不清醒，成日尋死覓活鬧得府中雞飛狗跳的。老爺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尋遍了京城名醫也都束手無策。後來還是一個遊方道士說夫人許是教人暗中下了毒咒。老爺起先還不信，依著那道士的話在府中查，竟果真在生養了大公子的側室屋後掘出了刻有夫人生辰八字的偶人。說來也怪，把那巫蠱燒毀了之後，夫人的病立馬就好了。奴婢瞧著蘇婕妤這情狀與夫人當時實在相像，又聽說前些日子宮中也曾出過巫蠱之事，私心揣測婕妤這病的根源也許是小人暗中作祟所致，妄言之處還望皇上恕罪。”
甄媛瞧一眼皇帝愈顯陰沉的麵色，略略發急：“英娘！皇上麵前，哪是你多嘴的地方！多少年前的舊事了，也敢拿出來嚼舌！”
柳婉卻接口道：“婕妤莫要責怪，我倒覺著英娘這話說得不無道理。畢竟蘇婕妤這病來得太過蹊蹺，不得不引人往鬼神之事上猜度。說來薛昭媛入宮這許多年了，卻還從不曾有過身孕呢……”
柳婉這話言猶未盡，頗耐人尋味。涵柔聽在耳中微覺刺心，轉首果真見皇帝的眉心又皺緊了幾分。姚春本默不作聲立在一旁，此時猝然奔近幾步跪倒在地，哀聲哭求：“皇上！不論婕妤這病是何因由，皇上都要為我家小姐做主啊！小姐可還懷著皇上的子嗣呢……”
皇帝微一猶疑，眸中精光一斂，已是抬首揚聲：“趙忠敬！——帶上幾個人，去重華宮搜一搜！”
“等等！”趙忠敬應了聲“是”正要奉命而去，猛地被涵柔出聲攔下。涵柔情急之下已然起身，慌忙勸道：“皇上，鬼神之事無憑無據，怎可輕信？隻為這捕風捉影之事便行搜宮，難免要使六宮寒心哪！”
皇帝沉吟片刻，卻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如今連太醫都診不出病根所在，但凡有一星半點的線索，都隻得追查下去。巫蠱流毒匪淺，眉兒又有孕在身，不得不慎重以待。朕自然希望隻是一場虛驚，若凝碧清清白白，朕妄行搜查，自會有所補償。”說著已轉向趙忠敬，冷冷吩咐：“去，從裏到外，掘地三尺，仔細地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