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太後脫口低呼，一驚之下幾要起身；好容易攥緊扶手壓下心中驚怒，半晌才沉聲開口：“立太子非同兒戲，皇上年紀還輕，子嗣尚少，何必於此時便急於立儲之事？”皇帝垂首恭敬道：“母後，儲君為國之本，及早確立以安天下，並無不妥。”太後再掩不住麵上惱怒之色：“可永曜隻不過是個不滿周歲的嬰兒，連說話都不會，他懂得什麼，能擔當太子之位？”
皇帝平靜反駁：“立太子論立嫡立長，曜兒是朕的嫡長子，就憑這一點，入主東宮便是理所應當。”太後雙拳緊握，氣憤不減：“就算是嫡長子又如何？一個繈褓中的嬰孩，誰能斷定他來日就堪擔天下大任？如今皇上膝下不過寥寥三子而已，往後定然還會有旁的嬪妃為皇上生育皇嗣，冊立太子何必急於這一時？”
皇帝倏然長身而起，神情堅毅，話音沉沉有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以及，痛入心扉的感傷：“可皇後再也不能生育了！皇後再也不會有孩子，朕再也不會有嫡子了！就算有旁的女人能為朕生兒育女又如何？就算天下的女人皆為朕所有，亦隻有皇後一人是朕的中宮正妻；就算來日朕兒孫滿堂，永曜是朕唯一的嫡子，隻有永曜有資格繼承天下！……朕與皇後會好好教導他的，必使他成為聖主明君。母後無需多言，兒臣心意已決，今日是來向母後稟告此事，而非商議此事。”
太後見皇帝堅決如斯，怒極反笑：“好，好！母後是女人家，自然說不過你。如此天大的事，你可與朝臣商議過了？”皇帝淡淡道：“立嫡長子為儲君天經地義，眾臣有什麼理由可反對？”
太後心下一念突生，驟然冷笑連連：“是啊，自然是不會反對的。當朝太師正是皇後的外祖，太子之位一定，李家的人彈冠相慶還唯恐不及呢！”一言至此眸光倏地雪亮，語聲轉為冷厲：“你從實告訴我，是誰的主意？是李家人的主意、還是皇後自己的主意？”
皇帝坦然迎上母親冰冷的目光，靜靜開口：“是兒臣一個人的主意，兒臣自覺虧欠了皇後太多。”
太後冷冷接口：“那皇上便隻管去偏縱那母子倆罷，便隻管教李家繼續憑此坐大，成為三朝外戚世家罷！李家當初送了那丫頭進宮來，不就是為著這一天？”
皇帝麵上神情僵了一僵，旋即已恢複了如常的從容鎮靜，向母親拱手躬身：“李家的事，兒臣自有分寸，母後不必多慮。十月十一是永曜周歲生辰，就在那日頒旨昭告天下，冊立永曜為皇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