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柔聽那話語清泠,莫名地隻覺眼前情境熟稔得驚心,微一側目示意芳吟上前攙起,隻淡淡道:“快別這樣多禮。”那女子謝了恩立起身來,淩氏又道:“都是一家人,再向你表姑母行家禮。”
涵柔這才大概猜出這女子身份,已見那女子複又襝衽為禮:“軒兒給姑母請安了。”涵柔輕輕頷首相應:“原來是自家人。”李氏旋即已含笑接過話去:“涵兒,這是你大表哥的長女,雲軒。雖說隻比你小了不過四歲,論起輩分來是該喚你一聲姑母的。聽說這丫頭平日在家總吵嚷著要一瞻皇後國母風範,今兒你舅母得空,便帶她入宮來見你一見,也算遂了她這個心願。”
雲軒急急應聲,欣欣然道:“軒兒今日總算是有幸見得了皇後娘娘。姑母垂範六宮、母儀天下,傾世風華果然是與旁人不一樣的。”涵柔聽那話中有意奉承,少不得微覺羞赧:“哪有什麼不一樣了,不都是一樣的凡俗女子,多了個皇後的虛銜罷了。”
景珠忙尋機在旁笑道:“娘娘怎麼一味同二位夫人站著說話?坐下慢慢兒說,奴婢也好奉上茶點來。”於是眾人便分主客落座,隻絮絮閑話些家事,倒真有一家人和樂融融的氛圍。
一時宮婢撤下殘茶,換上新沏的雨前龍井。淩氏抬手淺啜了一口,徐徐擱下茶盞,卻是斂去了頰上笑顏,抬首正色向主座上的涵柔:“當年商議著要送你入宮來,你娘親不知怎樣心疼不舍的。如今瞧著你榮寵在身,又有永曜在膝下,也教你娘能夠放下心來。……我自己的親女兒走的也是這條路,還年輕輕的斷送在了這宮裏頭,我曉得宮闈險惡、度日艱辛。涵兒,為著是自家人舅母才這般問你,雖說如今皇上待你著實是不錯,可這些年來你也受苦不少,你且告訴舅母,你在宮裏頭的日子,過得難是不難?”
涵柔不覺神色一黯,垂下了眼眸,半晌才低低道:“難又如何,不難又如何,這麼些年,不也是過來了,不也還得這麼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