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撞上長姐鋒銳的目光,心頭忽就掠過一絲莫名的驚慌,李氏很快如常笑答:“兩家私下裏說說罷了,想著年尾下定,過個一二年再好生籌辦起婚事來。”太後卻不再回應,隻遙遙望著天際浮雲舒卷,深思出神。
越發強烈的不安之感湧上心來,李氏不覺攥緊了雙手。好一會兒,才聽太後淡淡開口:“既還未下定,這門親事便還有轉圜的餘地。”頓一頓,卻是側首向崔嬤嬤:“待回了永安宮,晚些時候傳那孩子來與我瞧瞧。隻說她娘親喚她過來,預備著離宮回府便是。”
“太後的意思是——”暗自驚疑的猜想得到了所恐懼的證實,李氏脫口相問,卻再不敢往下細想早已預知的答案。
太後隻是無波無瀾:“我瞧瞧那孩子……到底不是李家的女兒,皇帝總不至太過厭棄。”
“太後!”李氏驚呼失聲,猛地便是一陣暈眩;但覺腦中空白一片,事實的殘酷卻愈發清晰地顯現。
太後神色淡定,全然不顧小妹瞬間慘淡的容顏,吐出無情的話語:“我聽那歌聲情真意切,非至情至性之人不能唱出。皇帝求的,不正是這樣的女子?慕容宸雪但憑清歌一曲便能得皇帝垂憐,你調教出的女兒,定然不比之遜色。……我隻顧瞧著李家的孩子,這才想到此節。涵兒隻要有你七分,入了宮來好生曆練著,定比李家的孩子要強。”
李氏恍若不聞,但心亂如麻,一把握住太後的臂膀,顫聲道:“我隻有這一個女兒……”
太後微有憫然之色,撫上胞妹顫抖的十指,歎道:“我能說的話你都明白。這本就是我們女兒家的命,你要為李家想想。”
“她不是李家的女兒!”語聲透著聲嘶力竭的焦灼,“李家的一切與涵兒何幹!”
“但你是李家的女兒!”太後容色不改,肅然回應,顯出少見的剛毅與堅決。
理智漸漸自驚亂中回複,李氏緩緩鬆了手上力道,幾番欲言又止,終隻無助地喃喃:“這是吃人的地方啊……她還那樣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