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湖軒。
憑窗望著月下太液柔波,皇帝噙了溫柔的淺笑,“你可知道,我便是在這兒循著簫聲頭一回望見了你。白蓮夜開,伊人月下,美得像夢一般。待我尋到漪碧亭,你卻已不見蹤影。”他側首凝注著身畔女子側臉溫婉的輪廓,良久,忽沉聲問:“你是誰?”
羽仙眸光一黯,垂目輕聲答道:“皇上不已然知曉妾身之名?”他卻久久不曾移開眼去,執著追問:“你究竟是誰?”素衣垂發的女子淡淡一笑,唇角牽起憂傷的弧度,語聲有清淺的淒涼意味,“皇上以為呢?”
他輕歎一聲,“你在瞞我。闔宮的名冊上,並沒有羽仙二字……我也不曉得你究竟是何人。不是嬪妃,也絕非尋常宮女;我猜,你應是籍沒入宮的罪臣之後,也曾為大府千金,才能有這般品貌才情——羽仙,或是你舊時之名。”
她垂首不語,皇帝笑一笑又道:“不過,我總覺著你不似凡俗女子,倒像是月中仙人。”她仰臉看他,一瞬不瞬,“妾隻是凡俗女子,亦隻願,做凡俗女子。”
長樂宮。
宸雪緩緩步上漢白玉階,早有小內監迎上來不迭地躬身請安。宸雪盛寵多年,出入長樂宮自是熟稔,不待通稟徑直已要入內,及至宮門卻被攔下。她見長樂宮中燈火猶明,秀眉一挑,微顯不悅,“皇上睡下了不成?”那內監常順忙恭聲道:“不是奴才們敢攔著娘娘,是皇上並不在宮中。”宸雪疑道:“今兒十五,嬪妃不得侍寢,難道皇上去了中宮?”常順連連擺手,“娘娘說笑了,皇上怎會去未央宮!皇後娘娘還說病著,早早便遣人來告免了。”宸雪疑慮愈深,“那皇上去了哪兒?”常順這才道:“娘娘,皇上去了禦苑。”
宸雪不覺皺眉,“這大半夜的,無端去禦苑做什麼?”“這……”他頗有遲疑,覷一眼宸雪冰冷神色,壓低了嗓音,“皇上是去見——”一言未了,卻被一旁年紀較長的馮肅安打斷,“昭儀娘娘,皇上看折子看得眼酸,說去園子裏散散心。”他說著暗中狠擰了常順一把,常順吃痛,咬了牙隻不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