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沒有脈息了……沒有脈息了……
晴天霹靂當空炸響,猝然間天地崩塌碎裂。
“阿柔……阿柔!”皇帝脫口低呼,臉色倏地蒼白如死,旋即不顧一切地排開眾人向內衝去。芳吟猶立在門扇之下,被他粗暴地一把推開。
殿中門窗緊閉、光線晦暗,彌漫著濃重的血腥,以及,死亡逼近的陰冷氣息。人人麵上俱是驚惶哀痛的色彩,方炳彰還在戰栗著診脈,李氏伏在榻邊哀哭不已,幽幽的低泣似鈍刀子劃在人心上。
他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去,扯開侍立的宮人,終於見到了心心念念的妻子。
隻是一夜,卻恍若隔世。她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發絲淩亂地披散,臉色蒼白如鬼魅,雙唇隱隱發紫——仿佛,已沒有了生命的氣息。
須臾的猶疑,他忘卻所有地俯過身去,握住涵柔已然冰冷的雙肩,未及開口,視線已被淚水模糊。
“阿柔……”
沒有回應。
喃喃的呼喚透出深深的無力與恐懼,卻沒有一星半點的回應。她隻是閉著眼,緊閉著眼,仿佛再不會多瞧一眼這個世界。
一滴淚,挾帶著熾熱的溫度墜落在冰冷無生氣的麵頰上,劃出令人心碎的弧度。
阿柔,你還記得麼?那個溫暖的夜,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阿柔,我們是有結發之盟的,我們要白首偕老的,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皇上——”太醫啞聲低喚,皇帝心上一緊,一瞬不瞬盯著太醫凝重的臉,心跳一聲聲清晰可辨。
按著脈搏的手指有些微的顫抖,方炳彰沉吟良久,眉目終於漸漸舒展開來,抬首欣然道:“沒事了,沒事了!娘娘方才明明脈息全無,此時忽就又有了脈搏,脈象偏於虛弱而已。”說著含笑起身行禮,“皇後娘娘洪福齊天,皇上洪福齊天啊!”
“沒事了?——真的沒事了?”他愣愣不敢輕信,望一眼猶自昏迷的女子,又是發急,“那為什麼皇後還是不醒?為什麼還不醒!”太醫躬身道:“從脈象上看,確已無大礙。皇後娘娘是難產艱辛以至脫力昏迷,睡上一兩個時辰就會醒轉,皇上不必擔心。”
緊繃的心弦驟然放鬆,他長長舒了一口氣,一顆心終於安然落回了腔子裏,眼底濕潤。
差一點,竟差一點就是陰陽永隔……
凝視的目光再不忍放鬆分毫,眼中滿是沉沉的愛憐與疼惜。
皇帝接過奶娘抱來的小小繈褓,望著新生的愛子,揚聲宣告出普天同慶,“傳旨,大赦天下,同慶皇後誕嫡長子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