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暮春時節,失寵多時的慕容賢妃重新博取了皇帝的愛幸,挽回了曾經的尊榮顯耀。當夜之後,皇帝一連三日駕幸毓宸宮,沒落已久的賢妃重又成為後宮中炙手可熱的人物,倒把中宮皇後及慶福宮蘇昭容的風頭搶了去。宮人拜高踩低、跟紅頂白本已成慣例,就中人情冷暖,由此可見一斑。
入得四月陰雨連綿不絕,各色繁花盡皆凋殘,顯出春日將盡的頹敗氣息。永曜年幼體弱,冷暖更替之下不防染了風寒,接連幾日發熱不退。
又是徹夜無眠,清早永曜吃了回藥才剛睡去,涵柔支持不住到底在眾人苦勸之下把孩子交到了乳母懷中,卻聽芳吟輕聲道:“小姐,賢妃來了。”昏昏沉沉恍惚聽不懂話中之意,她木然起身,疲累到極點一陣眩暈幾乎癱軟下去。芳吟忙攙托住涵柔搖搖欲墜的身形,卻有驚呼匝地而起,“涵兒!涵兒!”
那樣熟悉的嗓音,那樣久違的關切,她朦朧著視線望去,漸漸辨認出眼前焦急的麵容,忽就忘卻了所有般地撲入那疏離已久的懷抱,泣不成聲,“曜兒……我怕……曜兒……”宸雪徐徐伸了手去撫拍著涵柔戰栗的肩背,柔聲勸慰,“沒事的……不會有事的。孩子一定會好起來的……”
積蓄多時的無助與軟弱恣意流瀉,終於止了淚意撐起身來,開口猶是哽咽,“宸姐姐……你到底肯來瞧我了……”宸雪眼中一酸,垂下頭去掩飾著心潮起伏,良久才低低回應,“是,我來了。”抬眸卻見見涵柔麵色蒼白,眼下深深一抹黛青,不由驚呼,“怎麼臉色這樣難看!有多久不曾好生歇著了?”
涵柔無力地搖一搖頭,一旁景珠麵有愁容道:“為著小皇子的病,都兩夜不曾合眼了。昨兒皇上本說要過來守著,娘娘怕耽擱了正事,硬是勸了回去,自個兒卻又擔心了一夜。”宸雪忙問:“曜兒怎麼樣了?”涵柔嗓音暗啞,“燒退了些,可瞧那樣子還是教人放不下心來。”說著抬手抹淚,話音顫抖,“他還是那樣小的孩子,卻要遭這樣的罪,我這做娘親的如何能睡得著……”
宸雪握一握她的手,寬慰道:“孩子年紀小,難免有個小病小災。這許多人看顧著,不會有事的。你也該保重著自己的身子,莫一個還沒好又搭上一個,可就不值了。”涵柔哀聲哽咽,“隻要曜兒能好起來,我怎麼樣都不打緊。為了曜兒,就算要我的命也沒有關係——”
宸雪忙抬手去捂她的嘴,“不過是小疾罷了,別說這些傻話!今晚我替你守著,你好生睡上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