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泉扶了扶眼鏡,擦了擦蒙了一層灰塵的望遠鏡。
六連已經衝上去肉搏了,身後的七連和八連也從兩翼殺奔而出,日軍終於開始退卻,戰局漸漸地向對新21團有利的方向傾斜。
“張團長,那個人,你應該認識的!?”蘇參謀長突然說道。
“誰!?”張哮虎放下了望遠鏡,“你認出來了是哪個?”
“嗬!你是貴人多忘事!”蘇參謀長笑道,“還能有誰?不就是那個穿著大褲衩子站崗,還把你攔在營區外麵死活不讓進的那個二愣子王育才啊!”
“王育才?”張哮虎皺著眉頭,想了半天。
蘇清泉忍不住提醒道:“你忘記啦?在湘城......馬家橋!你上任的第一天!一杆空槍把你逼在牆角下,讓你趴下的那個!”
“哦!”張哮虎恍然大悟,“他啊!?”
“想起來啦?”
“想起來了!”對於這件傳到總團,被總團司令笑岔了氣的事情,張哮虎怎麼會忘記!
王小壯嘛!黨國亡了他都不會忘記。
張哮虎記得,那天是雙十節的前一天,他從重慶飛到了湘城,去接任新21團團長一職。那天下午到了總團報到以後,被一個以前在黃埔軍校南昌分校的同學拉去街上多喝了兩杯,一耽誤就到了晚上。總團派了車把他送到了馬家橋,但新21團的營地小路盤繞,地形複雜,司機到了村口指了路就回去了。張哮虎那時候新官上任,到了自己的地盤上多少有些得意洋洋。加上酒精作祟,渾身發熱,連行李都沒拿,脫掉了軍裝,拎著腰帶七拐八繞地就到了營區駐地。
誰曾想,張哮虎哼著小調剛剛摸到營區大門,就聽見黑暗裏一聲暴喝。
“站住!口令!”
“是我!”張哮虎迷醉地心說誰那麼咋呼,於是張嘴大聲地喊。
“你是誰!”
“張哮虎!”
“張哮虎是誰?”
“......”張哮虎愣了一秒,“你們團長!”
誰知道對麵絲毫不買賬,黑暗裏一聲清脆的槍機拉響的聲音傳來,“我不認識我們團長,快說口令,不然我開槍了!”
“別,別開槍!我真是你們團長!”張哮虎想靠過去解釋,猛然感覺一團黑影呼地一下就過來了。好在張哮虎行伍出生,雖然喝得有點多,反應還不慢,一低頭,隻感覺腦袋皮上橫著刮過去了一個什麼——黑暗裏那貨居然是一槍托砸過來了。
“不許動!”
黑洞洞的槍口頂在張哮虎的腦袋上,張哮虎的酒意瞬間就醒了。任誰被一杆槍指著腦袋,也不敢輕舉妄動。張哮虎老老實實地蹲在地上,雙手抱著腦袋。一抬頭,借著昏暗的光線,他看見一雙光潔溜溜的大腿,那腿毛長得跟野雞似的。再往上一看,這個哨兵穿著一條紅色的大褲衩子,還一本正經地紮著武裝帶。
一陣刺骨的寒風吹了過來,麵前那兩條腿微微地顫抖著。
張哮虎都看不下去了,“大兄弟,天這麼冷,不穿褲子真的好嗎?”
那哨兵移了移腳跟,“褲子班長幫我洗了,還沒幹!”
“棉褲也能洗啊?你們班長心得多大啊?”
“班,班長說掉水裏了,就幫我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