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虔城,先走山路二百裏,順虔水再飄二百裏。上岸之後,經過日軍兩道檢查,才算進入了虔城範圍。但要進城,還要走一百多裏。眾人一路車馬勞頓,走走停停用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才終於摸到了虔城的城門。虔水在這裏發源,環繞著虔城,是天然的護城河。
宋時就有的城牆上,青磚斑駁,遍布厚綠的苔蘚。青石板鋪就的步道在城牆下延伸,高高飄揚的太陽旗幟下,一隊日本兵正在盤查著進城的每一個人。
鄒城讓隊伍停在了城外的茶棚邊,讓大家喝碗熱茶暖暖身體,順便等人不那麼多的時候再進城。
曾華生對此並不理解,鄒城沒有趁人多的時候渾水摸魚,反而要光明正大,堂而皇之的進城。
“老”徐倒是無所謂,這一路過來,越靠近虔城,日軍的防衛越是鬆懈,證明鬼子也不是神,他們也是人,是人就會懈怠。虔城的抵抗組織是抗戰爆發前留下來的,他們的力量薄弱,不足以對日軍產生威脅,所以一直蟄伏不出。這就給了虔城日軍“此處沒有反日分子”的假象。兩年多來,他們和虔城百姓相安無事,除了稅收重一點之外,倒也不會像華北那樣到處殺人放火。
滿眼都是為皇國服務的良民,鬼子從來沒想過有人會從三百多公裏之外遠道而來找他們的麻煩。
鄒城和王小壯先進了城,日本人看都沒看他們一眼,隻是對他們身後的驢車感興趣。
“皇軍問,裝的什麼?”跨著王八盒子的翻譯問。
曾華生脫下了腦袋上的棉帽,微微一點頭,道,“藥材,從湖城進來的一些石鬆,祛風散痛的良藥。北邊太亂,到虔城看看能不能賣個好價錢。”
小日本子哪裏認識什麼石鬆,裝模作樣地用上著刺刀的三八式一陣亂捅,並沒發現什麼,一揮手,放行。
日本人的活幹完了,翻譯卻攔著這一行人,一臉的笑容,“看樣子,各位都是第一次到虔城來吧?”。
曾華生點了點頭,“是的,先生。請問有何指教嗎?”
“指教說不上,有幾句忠告要說於各位。”那翻譯變戲法一樣從棉袍裏掏出一疊小冊子,人手一本發給了麵前的這七個人。
“皇國虔城良民手冊?”鄒城看著幾個日本兵一臉希冀地看過來,他翻開了手裏的線裝本。
“第一條,見了皇軍要行禮,路遇車隊要肅立……”
王小壯一字一句地念道。
“第二條,拾到物品要交公,買賣生意要交稅……”
鄒城直接翻到了最後一張,“舉報有獎,窩藏同罪。獎懲分明,共贏共榮……”
“誒!正是!”那翻譯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
“有點意思。”鄒城和“老”徐對視了一眼,看來鬼子在虔城還真是下了一番心思啊。虔城百姓手裏,這東西肯定是人手一份。鬼子以後滿大街抓人,從此不用看良民證了,能背一段的都是良民。
隻是可惜這裏不是日本,而是中國。
那翻譯熱情地有些過分,見眾人都粗略地看了一遍小冊子,於是提醒道:“好了,叨擾各位了,進城以後,記得先去報稅。就在憲兵司令部左近,四扇對開大門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