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城抱著腦袋,跪在地上,左邊是張德貴,右邊是周亮,三個人都是鼻青臉腫。
布萊恩特和亨利被吊在十字架上,臉上用布蒙著,手腳都被困住了。就算隔得很遠,他們臉上血糊糊的白布都依然讓在場的所有人看得觸目驚心。
特訓營的教官單獨跪成了一排,一雙日式軍靴踩著地上的焦土,一步一步地踱了過來,又一步一步地踱了回去。
驀地,那雙軍靴的主人揪起了個戴眼鏡的教官,那是特訓班的英語教員,姓賴。
那些日本人拎著他,就像拎著一條小狗一樣,幾個人一上手,把他推到了場地中央。
明晃晃的刺刀下,鄒城看見了那雙日式軍靴主人的臉。那張臉上沒有表情,冰冷冷地像雕刻在木頭上一樣。他從自己的腰間掏出了一隻王八盒子,頂在了賴教官的後腦勺上。
“誰能告訴我!你們這支部隊的番號?”生硬的中文從他那張微微張開的嘴唇裏迸了出來。
鴉雀無聲。
日軍軍官拉開了槍機,送子彈上膛,然後“砰”地一聲扣了扳機。
賴教官一頭栽在了地上,綁著的兩腿抽搐了一會便沒了動靜。
“沒有關係!我們的時間很多,你們也有很多次機會!”
緊接著下一個教官被推到了特訓班學員的麵前,王八盒子冒著煙,再一次拉開了槍機。
“媽了個巴子!”鄒城輕聲罵道。
他最討厭的就是碰見這樣的場麵,在湖城集中營的時候他就發過誓,再也不會被日軍俘虜。可是沒想到今天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他們跟著1號往上坡上跑,結果在那裏剛好碰見了鬼子的大隊。這幫日本人真是煞費苦心,幾乎把整個營地都包圍了。他們和日本人扭打在了一起,但苦於對方人多勢眾,根本突圍不了。趕鴨子一樣,把他們摁回了營區。他們用美國人和那些教官做威脅,臨到頭來,五十個人,除了出任務的王小壯和鍾友亮之外,其餘四十八人都成了甕中之鱉,一個都沒逃掉。
日本人上來就是一頓槍托,砸得一群人眼冒金星。鄒城和張德貴、周亮三人負隅頑抗,被重點照顧,打得上氣不接下氣,血都吐了三升。
遠處,日本人把前沿陣地的守備部隊士兵的屍體搬到了一起,然後,他們點起了一把熊熊燃燒的火焰。被火光照亮的天空,飛舞著漫天的灰燼,劈裏啪啦的火焰聲音,聽得人心頭起毛。
“砰!”突然的槍聲讓鄒城收回了目光,他們的麵前,又死去了一位教官。
張德貴“呸”了一口嘴裏的鮮血,低聲道:“太憋屈了!”
鄒城瞟了一眼四周的人群,日本人挺著刺刀把他們四十幾個人圍得水泄不通。鄒城的眼角餘光感覺到有一道目光正在看著自己,他微微一側頭,看見1號在朝他使唇語。
“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1號說。
鄒城沒有回應,他扭過頭,仔細地考慮著。
1號什麼意思?他是想反抗?
鄒城瞄了一眼架在他們正前方的兩挺歪把子,大爺的,這要是稍微動一動,這裏跪著的人全部都會被突突死。
那邊日本人似乎覺得一個一個拖上來殺效率太低,那日本軍官幹脆自己走到那些教員的身後,“砰、砰”又是兩槍,兩個教官死於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