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原本應該有個固定的軌道,軌道上跑著一趟列車,車上坐著鄒城他們五個人。
這趟列車哐當哐當地跑得挺穩,眼看就要平安到達了,結果在路上硬是被人加掛了一節車廂,這節車廂上又上了軍統滬城站的人,然後人滿為患,卻偏偏又擠上來一個不算友軍的友軍。
人一多,車就超載了,然後就翻了。
任務漸漸地偏離了原來的軌跡,然後就徹底跑偏了。
王小壯有個致命的身體缺陷,他的視力不錯,但是一天之中,偏偏在黃昏的時候會眼花。
鄒城說他這是用眼過度,眼睛疲勞所致的。
你說趴在那盯著一塊地方一盯就盯幾個小時,能不花嗎?
鄒城打了半天的手勢,王小壯甚至完全沒看懂。眼看天漸漸地暗了下去,這一切的一切已經無可挽回。
鄒城不能確定王小壯收到了回撤的信號沒有,打完手勢就去布置新的行動。周亮揣著三浦的照片使勁地端詳了很久,確定這個人的影像映入了自己的腦海。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甚至還閉目養神了一會,不讓自己在行動的時候出錯,殺了不該殺的,放過了該殺的。
夜幕悄悄地降臨,時間的之間緩緩地像十八點二十分靠近。張德貴站在老高的酒樓三樓,坐在陽台上觀察了三浦他們的動靜。周亮把駁殼槍插進後腰帶裏,最後確定一遍照片上的人像。鄒城帶著劉琴和張宜生去布置現場,一切雖然倉促,但依然有跡可循。
唯獨隻有王小壯,趴著趴著兩眼直到一抹黑,突然發現臥槽!怎麼天黑了!
原計劃不是說十七點二十五左右嘛!?
王小壯意識到可能剛才鄒城給他打的手勢裏有一些特殊的含義,他有想過要過河去問一問。他的心裏正在糾結,在去與不去之間打架。畢竟他接到的最直接的命令是呆在這裏掩護隊友,在槍響之前,他哪也不能去。但是如果計劃真的有變的話,他豈不是要錯過這次行動?沒有了他的行動隊,相當於少掉了一隻鋒利的犬牙。
王小壯使勁地睜了睜眼睛,在黑夜裏,他的視覺靈敏度反而比黃昏時更高。他沒有發現菜市場的路口有什麼異常,心裏稍微鬆了一口氣之後,他猛然察覺到了不對勁。
他看見了有一隊日軍正沿著蘇州河北岸向這裏開進,人數不少,有至少兩伍人馬。他們應該是從憲兵隊方向去到的河岸。
巡邏隊?
不可能,憲兵隊的巡邏規律他是知道的,他們的巡邏路線可不包括河岸兩側。而且他呆在這裏整整一個下午,也還沒有看到任何一支巡邏隊在河岸上來往巡邏!
巧合嗎?
王小壯心裏咯噔一下,他轉頭看向了另外一個方向的日軍駐軍兵營。那裏的操練場上,大隊的日本士兵正在集合,集合的口令聲隱約可聞。然後,他看見了有人從營房裏抱著機槍出了門,操場上的日本人也正在整理裝備。
王小壯意識到了危險,他嗅到了空氣中的異樣。這些情況,河對岸的鄒城他們根本就不知道。
十八點二十分整,張德貴點著了嘴裏的煙卷,他拿著還沒有熄滅的火柴,朝鄒城他們的方向緩緩地劃動著圓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