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八點,兩輛桑塔納停在了路家家屬樓的下麵。
周末不用上班,有早起的職工路過,就好奇看著桑塔納,和車外的路家三口打招呼。
“老路,早!”
江景東神采奕奕,從副駕駛窗裏探了出來,隨後有些疑惑問道:“淑芬和小揚這是去?”
路江安看了看換上一身便裝,穿著雙星鞋,頭戴草帽,挎著解放包的張淑芬和路揚,無奈之下隻好湊上前厚著臉皮開口詢問。
“那個……江書記,她們母子說要搬廠了,以後難得回來一趟,也想跟著去爬金像山,行嗎?”
“這有什麼不行的,”江景東招招手,開玩笑道:“歡迎歡迎,熱烈歡迎,我們準備了很多吃的,正需要苦力呢!”
路江安放下了心,昨晚他已經通知了兩個民兵隊的老哥們,都是鑄鍛車間的,一個是修理班的班長王叔叔,一個是熱處理一班的班長陳叔叔。
於是溝通一番,張淑芬、路揚和一起坐江景華的車,張淑芬去了前座,路揚和江媛、薑陽擠在後座。
坐中間的薑陽穿著一身耐克的運動體恤、長褲和運動鞋,看到路揚進來,他挺興奮拉著東問西問。
路揚一邊漫不經心的回答,一邊笑吟吟盯著對麵那故作不在乎的女孩,直到她耳根發紅才收回了目光。
在家屬區繞了一圈接上了王叔叔和陳叔叔,兩輛車又向廠區開去。
紅船廠是國有兵工廠,曾經一度是軍事化管理,六十年代全廠為團級編製,那時候廠長叫團長,車間主任叫營長、連長,段長叫排長,全廠上千職工編為十幾個連,不但有數百支步槍,甚至還有高射機槍和迫擊炮,基本可以說是準正規武裝力量。
隨著七八十年代民兵編製一步步的縮小,目前紅船廠隻有一個民兵連的空架子,曾經裝備的大量槍支彈藥都集中收歸廠裏的軍械庫保存了。
不過紅船廠畢竟是軍工國企,每年都有軍訓要求,實際上積存下來的彈藥不少,廠領導想要動用一些也不太難。
到了軍械庫,早得到消息的管理科長已經把武器彈藥準備好了,三支五六式半自動步槍,半盒子彈。
江景東很快就把槍支發下去了,他一支,路江安一支,還有年紀大一點的王叔叔,子彈為了安全統一放在他這裏,上了山再分發。
薑陽看著威風凜凜的步槍雙眼發亮,死纏爛打也吵著非得整一個,怎麼勸都不管用,於是江景東不得不和管理科長說了說,給他弄了一把五六式半自動手槍,配上皮槍套挎著也挺神氣,當然沒子彈。
路揚就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解放包,真巧了,他以前軟磨硬泡以收藏為借口,從二哥那裏搞來過三顆五一式手槍彈,當時魏知文考慮到他也沒槍,應該不會出事,此時就躺在包裏。
準備妥當,一行十人就向著金像山腳下出發。
兩輛車很快開出廠區,上了土路,不久就能看到一個小煤礦,過去不遠就是一個村子,規模不大,隻有十幾戶人家分布在土路邊,其中兩戶開了兩間雜貨店,這裏就是半坡村了。
路揚看著村子,想著自己給陸衛央的規劃,到他再來的時候,這裏應該會大變樣了。
一路上,薑陽拿著槍很是興奮,不過他似乎有點怕江媛,不敢往那邊湊,隻敢來騷擾路揚。
槍是男人的興奮劑,路揚自然也是很有興趣的,就順勢拿過來熟練把玩,看得薑陽哇哇直叫,忙聚精會神請教。
張淑芬在前排副駕駛,很熱絡地和江景華介紹沿途,偶爾還擔心冷落了後麵的江媛會找她說兩句。
這時候江媛就會放下矜持,溫聲細語地回答兩聲,惹來路揚笑吟吟的注視。
沿途農戶越來越少,土路也越來越崎嶇,越來越狹窄,有時候甚至是在幹涸的河床上行走,現在還沒到金像山雨季,那時候這裏的河床會填滿。
九點多,兩輛桑塔納總算到了金像山山腳,停在了一棟木屋外麵,這裏是建廠時期為了獲取金像山木材搞的伐木場,後來雖然不伐木了,但從當地請的管理員一直都駐守木屋拿著紅船廠的工資。
木屋裏的管理員聽到動靜出來,看清來人滿臉都是驚喜,小跑著過來。
“老路,你咋來了?”
“老董,好久不見!”路江安滿臉笑容,摟著以前老夥計的肩膀使勁錘了錘胸口,隨後對身後的江景東介紹道:“江書記,這位老董,是廠裏伐木場的管理員,車放這裏肯定沒問題!”
“江書記好,”老董和江景東握了個手,問道:“老路你們這是要上山?”
“對,”路江安點頭道:“江書記想去逛逛,沒啥危險的吧?”
“有啥危險的?”老董撇撇嘴道:“魏老二每個月都走一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