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揚麵前的彭宏響,此時應該是新江總廠子弟校高三剛剛畢業,正式開始混入了社會。
彭宏響的成績不好,考大學沒戲,家庭條件也一般,進廠得從工人當起,他自然是不願意的。
在新江總廠子弟校的時候,彭宏響就是出了名的刺頭學生,好勇鬥狠,最是桀驁,這兩年在整個家屬區也有了一些名氣,選擇在社會上混自然是順理成章的,反正他父母也管不住他。
不過此刻彭宏響剛剛畢業,在這些已經混社會有些年頭的年輕人裏麵,他還不太起眼。
路揚情緒如此波動,是因為彭宏響前世就死在他麵前,是在一次和對頭群毆過程中,被人用水果刀劃斷了大動脈,當場大出血身亡。
彭宏響不是紅船廠人,他父母是三大廠之一雙河廠的職工,他自然也從小在雙河廠長大。
不過彭宏響有個表弟叫彭宏亮,卻是路揚在紅船廠時期的朋友之一。
幾年前彭宏響曾經在暑假去紅船廠玩過,因為彭宏亮的關係,和路揚也混得挺熟。
因為和彭宏響很熟,前世路揚在社會上混,雖然隻是個學生混混,但基本上算是他的外圍小弟,在社會上嬉鬧玩樂,打架鬥毆,也多次承蒙他照顧。
彭宏響性格仗義,每次大規模群毆,總是讓路揚他們這些學生小弟站後麵,他卻衝在前麵,直到那次喪命。
雖然想到彭宏亮,路揚心中有些微堵,不過他很快控製好了心情,抬起頭微笑看著彭宏響。
“你是……大揚?”
彭宏響總算回過神來,想起了幾年前紅船廠遇見的那個傲氣小子。
當時兩人都是年少氣盛,因為彭宏亮的關係認識之後,依然因為口角打過一架。
眼前年齡比自己小兩歲的這小子,打架卻相當厲害,彭宏響當時使出全身力氣,也不能穩穩壓住,對這小子印象很深。
聽到大揚這個小時候的外號,路揚微微一笑,那時候他是小團體的老大,兄弟經常這麼叫自己,不過這兩年卻再也沒聽過了。
“這位大哥,”路揚發現領頭年輕人有些不耐煩的表情,於是拉著彭宏響走了過去,禮貌詢問道:“怎麼稱呼?”
“哦,小揚,這位是強哥,”彭宏響反應也很快,連忙給兩人相互介紹,說道:“強哥,這位路揚,是我表弟同學,你看……”
彭宏響的表情也有些尷尬,畢竟他也不知道自己麵子管用不管用,但他的性格仗義,此時肯定是要出頭的。
強哥看到彭宏響的表情,總算確定自己手下和人真認識,遲疑說道:“宏響,你真認識他,這事……”
強哥年紀也不太大,對處理這種事經驗不足,頓時臉上表情就有些躊躇。
畢竟人家曲工頭都是是給了自己兄弟們煙錢的,但眼前這種熟人,對他們這些還沒徹底黑社會化的街頭混混,也不好直接撕破臉。
“強哥你不用擔心,”路揚臉上很是鎮定,他看了看身邊迷惘的魏知武,不遠處有些傻眼的裝卸工,還有外圍呆呆的魏行光,微笑說道:“今天這事是我們這邊沒說清楚,可能大家有些誤會。”
“誤會?”
聽到路揚的話,強哥精神一振,隻要有人肯攬下責任就好辦,他連連說道:“是誤會就好!”
“確實是誤會,我過去和那位兄弟說一說。”
路揚點點頭,笑著走到年輕裝卸工麵前,對表情陰晴不定的他說道:“麻煩你回去和曲工頭說說,那位是我家親戚,他也是做這個的,這房子我們改主意了,打算自己裝修,至於之前簽好的單子,我們會按說好的賠錢。”
這年月自然是談不上簽單子的,很多時候裝修合同都沒有,也正因為如此錢款都是分階段現結,路揚家裏的裝修還沒正式開始,雙方在經濟上的糾葛很少。
年輕裝卸工也明白這是對方的客氣說法,心知這筆業務沒有了。
雖然一筆業務對他們這種熱門裝修隊來說不算什麼,關鍵這事傳開了不但丟麵子,未來業務也可能受到影響。
不過眼前的少年,似乎和強哥一幫人很熟。
當下年輕裝卸工也不敢多說什麼了,眼珠子亂轉,打算回去和曲老大商量商量再說。
路揚也不去管這種小角色,他走到強哥麵前,掏出一張四偉人遞了過去。
“這……”
強哥看著那張鈔票,看了看彭宏響,有些遲疑。
“宏響是我哥,”路揚笑了笑,把錢塞到強哥手裏,說道:“這錢是代他請諸位兄弟搓一頓,強哥你可別跟我客氣。”
“這樣啊,那我就收下了?”強哥點點頭把錢收好,看著眼前會來事的小孩,臉色好看了許多。
一百塊雖然不算很多,但在這年月足夠一幫兄弟吃幾頓小火鍋了,他們這些年輕人出來混也沒什麼大目標,無非就是吃吃喝喝圖個自由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