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女怔了一會兒,便商量起來道:“怪不得那位瘟神爺近來越發賭得起勁了。原來內中有這些緣故。這不成了監守自盜麼?”紅衣女冷笑道:“這老家夥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平時倚老賣老的,見了我輩,總是待理不理的樣子。上年我因丟了一方絹帕在那邊亭子內,想進去拿回。不料走到門口,他就扳起麵孔,硬說天色不早,已是關門的時分,無論甚麼人,不
得入內。是我賭氣兒丟了帕子,不要了,也沒肯去求告他。既然那般鐵麵無私,執法如山,怎麼別人所不敢做、不肯做、做不出來的事情,他偏如此大膽,竟是每年一度的幹將出來,居然成為他的老例了。你知道,聖母自己還不是每歲嚐新呢?他是什麼東西,統共不過是一個管園的小吏,倒有這麼大的威福,那還了得!”綠衣女也冷笑道:“姊姊,你不提起前事,倒也罷了。談起從前之事,我們哪一個沒吃過這老頭的虧?誰不是看他年紀大,資格老,又是現成的權威,沒奈何,大家讓他這一步兒。那都是小事,也還罷了。隻如今這件事情,卻算得一樁大案子。這園中新舊桃子,都有一定數目。每一千年,聖母必派委查點一次。現在差不多又要查點了,將來查問起來,少了許多陳桃,他是管園的人,誰敢疑心到他身上去?少不得全是我們這班人的晦氣,饒是代替他負這罪名。他還要擺足架子,真要把我們一個個當作賊骨頭看待起來,那些閑氣,還受得了麼?” 二人正談得熱鬧,又有一班女郎,攜手扶肩的遠遠而來。
二人早忘了東方朔代守秘密之約。心中正在沒好氣兒,忙把她們招了過來,一五一十地說給她們聽了。還沒說得十分明白,同時又來了幾批女孩,因為天色不早,大家都預備出園回宮。
這裏是必由之路,所以大家都會得著。一下子工夫,差不多全體女童都會齊了。紅衣女幾次三番,把所聽的話,一句一句地宣布出來。說得這批女孩,一個個怒上眉尖,氣得說不出話來。
而且這班人向來又都憎恨那位守園神常常濫用他的職權欺壓眾人,平時懷恨在心,無法報複,今既有此機會,又怕將來查點起來,不免要代他受罪,尤其覺得可憂可怕。非先發製人,斷不能洗刷清白。因此大家便在草地上,開了一個大會。會議諸姊妹行中,年紀最大的,一個叫素娥,一個叫寒英,這二位
又最會說話,有口才,大家求她倆快去見那管山大神,把這番情由訴說明白。一則新舊蟠桃不致受損;二則賞罰既明,大家可免拖累。
那位總神爺,卻是一位精明強幹、方正不撓之神。和這位昏聵顢頇、嗜賭廢公的守園神,完全不同。得了這個報告,便決定先進園抓賭。那些賭徒一見管山大神進來,連忙將賭具收匿,誰知將牌撣不少在地上。管山大神見地上有牌,因向一同進去的幾個士兵示意。兵士們便笑說:“守園神爺,怎麼丟了這許多牌的地上?讓我們替你撿起來吧。”一麵代撿,一麵早放了幾張在袋中。守園神給他這麼一說,愈加不好意思起來,紅了臉,一句話也不敢說。總管卻笑說:“尊神在此,也甚無聊,弄些小玩意兒,卻也未為不可。但不知近來可常去園中瞧看瞧看,可有什麼小人混入園內偷竊蟠桃?那倒是件極有關係的事情,這是尊神唯一的職守啊!”守園神聽了這話,膽子倒大起來,忙起身答道:“這個小神怎敢疏虞?不瞞總管說,自從小神司此職,夙夜從公,不敢疏懈。因此叨總管福庇,二百年來,倒不曾有過什麼竊案。”總管笑道:“這倒很難為尊神了。”說著,立起身笑說:“有些小事,要在園中看看。尊神請便,不必相陪。”一句話又嚇得守園神驚惶失色。未知總管查看結果如何?東方朔能否偷得蟠桃,卻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