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晨曦第一抹紅印染的露珠滾落之時,東邊鬼水域就會閃現一瓊樓直插雲霄,白茫霧氣四野,看的好不真切,卻唯聞異香隨湍急的浪漂上岸來,徐徐濃鬱,但比之曇花一現還來的短暫。
傳聞那有著一座經香閣,處在鬼水中央,四圍水流湍急,暗礁無數,熟悉地形與水性的人姑且能在那看上一看,但若是那香味突然散了,便也就找不到回來的路了。
經香閣做那轉世的買賣,靈魂以五色玉、白玉、蒼玉函之,以珊瑚為簽,黃金作鎖鑰,存於綠茵水中,以沉檀蓋其香。殿內更是奢華無比,以仙法雕砌,富麗堂皇卻又步步生香。美人如雲,凡是來者若沉迷於此,不知今夕何夕,忘家忘祖,便化為鬼水一浪,生生世世受拍打奔流之刑。
京都繁華地段,暖風吹過帶起重重紗帷,拂在皓雪的肌膚上。幾簇青絲滑落,卻蓋不住粉白的薄唇和那雙仙似的水眸。她略闔雙眼,邪魅的眼角斜長,眼睫更是促狹輕顫,如發絲在鼻尖般,若即若離,心癢難耐。
她就坐在酒家二樓的廂房內,靠窗,以手托頜,似在傾聽。
“姑娘可有在認真聽?”一女子尖尖的嗓音,容貌自是沒的說,溫柔知理也能勉強算上,不過這也隻在夫君身旁,伏作小鳥依人時。這分明是不耐煩的。
有錢人家自有有錢人家的煩惱。做爹的大勢還沒去,小的們便私下裏動些歪腦子爭著那一二分的家產。
一月前當是三月桃花綻開之際收來京都富豪楊家二少夫人的信,一紙的小篆寫的人小哭了一把,也正閑著無聊,便應下來了京都。沿途看過了迎春桃花石榴,吃了一袋子的各地美食,花了足足一月才到了京都。
京都酒香引來客,論酒定是楊家的酒最為香醇,來時偷偷嚐了一口,便大醉三天,如今被暖風這般吹拂,倒是想起那酒名為‘醉三生’。
樓下支了幾張長凳一張桌子,評書人一手小嘴壺一手白扇麵,座下聽客也是一手瓜子一手蜜餞,場麵熱鬧的,讓她不禁覺得經香閣就是那麼個模樣。粉白的唇帶了幾許病態,周身帶著淡淡藥香,她淺淺一笑,露出藕臂,一股紅繩若隱若現,襯得人亮麗不知秋波暗送。
若是那些人知道經香閣不過就是落在鬼水域中央的連排小竹樓,會是個什麼表情。經香閣做的確實是轉世買賣,照理該是人死後去孟婆那裏領碗難喝的湯才入十億凡塵,可也有些人有著一段癡纏的回憶希望不僅三生三世還得生生世世,又或者冤死要存著記憶複仇的,總之來經香閣的必定是有著故事的人,而她要的酬勞便是他們一生的記憶。
經香閣那隻有一塚一桃花,美女如雲奢華無比雲雲的,大概也隻有一群小雞仔小鴨子嘰嘰咕咕回應了。
楊家二公子要的釀酒秘方,便是從這些記憶中取得的。
一百兩黃金和一滴純真眼淚,這點酬勞對於楊二公子來說並不算什麼。
“藍姑娘!”
她回神眨眨眼,撩起厚重的紗幔,半張臉露在外頭,對著楊家二公子揚升良久,才聽他對著身邊妻子回說:“這筆買賣不小,藍姑娘肯定是慎重。”
她放下紗幔點了點眉心,神思縹緲,覺得這美人計當真是最最有用的。其實一百兩黃金對她來說著實是最小的一筆買賣,不過就是一張釀酒的方子,對她這種難得喝酒之人,沒多大的實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