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嫁你十裏紅妝9(1 / 1)

花期還有兩日便謝了。這兩日一直忙著宋昱的事,頗有些高估揚升淚水的效用。小土地在一旁眯著眼穿繡花針,而她手托著靈兔在一旁為她選夫,日子過得有如白雲蒼狗白駒過隙,就算再好的性子也得被宋昱給逼瘋了。

“神棍先生,你既然會算卦,那可懂人心?”藍棲在靈兔抽搐的時候撿了顆豆子予它,溫柔地彈了彈它的小耳朵,“挑食的孩子長不高,沒人要。”大抵是靈兔眼風中見小土地腆著臉點頭,便一個嘎嘣吞了下去,兌了口血碎了顆牙,就連毛發也在摧殘下枯燥了不少。

“哦吼吼吼,小兩口鬧矛盾啦?這個嘛,女人心海底針,男人心繡花針,好好把握,總是能床頭吵架床尾合的。”小土地很明顯是想聽她怎的訴苦,又不好意思大大方方的表現出來傷了神棍的形象,隻好拿著根針在發絲上磨了磨,委婉來了句,“這針頭太小,得磨。”藍棲也十分給麵子的配合了番,隻道這針了不得,明明是針眼小,卻得磨針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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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樹乃神思所化,花開花謝整整五十日。

宋昱踱步在鬼水域,望著鬼魂咆哮的江麵,又轉頭看向臨立在江邊的客棧,揪在心口的疼痛猶如從身上扯了塊肉。閻王說,兩人命裏本就不該相遇,若是有了生生世世在一起的邪念,那便是毀天逆道,魂飛魄散的終是她。

窗口有著模模糊糊的身影,滿頭的白發,蒼老的顏。

他想,這天一定是下雨了。

那身影突然朝著江麵大喊他的名字,大聲的,沉重的,欣慰的,她喊著:“宋昱!”他亦輕輕回應著。

“阿昱,若是你覺得辛苦,那麼換我來找你。”她的聲音是那樣的柔,她捧著他的骨灰的手是那樣的小那樣的骨節分明,她明明是那樣的膽小,那樣的需要他的臂彎,卻不畏艱苦地徒步走來,磨破了三雙鞋,起了一腳的水泡。

他曾坐在她的床邊,看到那滿頭華發的她還踢被子,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了。他捏了個訣現了身,為她蓋上被子掖了掖,卻摸到臉頰處一片冰涼,她在哭。

就如同那晚,他站在她的正對麵,看著她漸漸入睡。他自腰間取了藥膏坐在床榻上,捧著她的小腳上藥,一點一點的。她似乎是本能的綣起,在他的手上亂竄。

這個夜太短了,他還未曾看夠,天便亮了。

趙椏平日裏不愛打扮,也不喜歡身邊有丫鬟伺候,卻唯獨喜歡呆在他身旁,看他為她畫眉。她舍了他送的所有,卻留了那枚眉餅。她似往常般醒來,從胸口掏出眉餅細細地化了眉,穿了一身火紅嫁衣,對著他的方向粲然一笑。

他的心跳了跳,壓抑著想要緊緊抱住她的衝動,閉著眼屏息抬頭。

“阿昱,好看麼?”

“你都沒回答我,定然是不好看的。”

宋昱就這麼看著她,明明有個聲音告訴他,該放她走了,卻還是抑製不住心底的渴望,想再多看一眼。他捏了個訣,外頭的大風停了。藍棲在江邊放風箏放的正歡,此刻猶如一盆冷水澆了下來,怨懟的朝趙椏的客房看去。那個男人,無論趙椏說什麼,他都會縱容的將風停下,寵溺的不像話。

趙椏終是走了,噬人的風卷起她的裙擺。不知是誰總說,“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她帶著醉人的桃花歸向那十裏花嫁,或許那不止十裏,但這已經足夠了。

鬼水域的水不似忘川,來的凶猛卻似繾綣。小葉在前頭撐著船,翻過一浪又一浪。他是那麼的真實,烏發在風中淩亂,讓她忍不住伸出手為他梳理,無視他的震驚。

“阿昱。”她柔柔的將他望穿,好似要刻在心靈深處,讓她永遠的不要忘記。“寵我最後一次,為我變出一朝晚霞吧。”

“阿椏,你……”他的唇被她牢牢地禁錮,涼薄地緊貼,有如桃花般燦爛,在一片紅霞中。她將雙手扣在未顯出真身的他的後背,有些吃力,“你是想讓我抱著團空氣到何時啊,阿昱。”她無奈的模樣有些小孩子氣,讓他想起那年她將硯台打碎,想哭又不敢哭的小臉。他現了身,落在船尾,擁在她懷中。

“我有你送的十裏紅妝,有你深情一吻。”趙椏對著宋昱的眼睛,說的那般認真,“你便是我的夫君。”

空中飄來零星小雨,像是從船頭飄來的。趙椏回首看著小葉豆大的淚水往後拋,心裏軟了一片。曾有那麼十年,她也似小葉這般,愛掉眼淚。“小葉,返航吧。”

踏著鬼水而來,枕著紅霞回去。她就這麼與他肩並肩坐著,勝過千言萬語,足矣。她問過他,後悔嗎?他說,不悔。

“夫君,阿椏將心交給你。”一枚溫暖的眉餅落在他手心,待著她轉身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