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映入眼簾的是大片大片的紅,紅的帳子,紅色的被子,甚至連鞋襪衣裳,都是豔豔的紅。
侍女侍候著洗刷,給我換上了大喜的衣裳,描上眉,腮上打了胭脂。想到昨天慕容恪的話,我又仿佛理解了,那暴君要封我為後,真是荒唐!殺了我全家,再封我為王後?是他太傻,傻的以為我會接受?門突然被推開,將軍模樣的人捧著一道綿似的東西站在我麵前。他粗的嗓音在叫,“王手喻,賜夏氏,段姓,入鮮卑段氏家族族譜。”
旁邊的侍女在催促:“姑娘行禮。”
下跪?我皺起眉頭,一動不動。
將軍冷冷瞥了我一眼,合起了綿書。叫道:“段姑娘,接王的旨意要下跪行禮。”我冷冷地揚起了臉,“我是漢人不懂胡人禮節。”他滿臉不屑,“王說姑娘是鮮卑人,賜段姓。姑娘不可再說自己是最下等的低賤漢人。”
“你們鮮卑人殺淫捋掠無惡不作,將人命當作牲口,我怎麼會是你們這樣的人——去告訴慕容俊,休想娶我,倘若他再逼我,我便跟他同歸於盡!”
將軍滿臉怒火,拔出身上佩帶的刀架在我脖子間。
“大膽漢人,竟敢如此抵毀我們王,竟然敢直呼王的名諱,依燕的律法,你是千刀萬剮,也不足以抵罪。”
我冷笑,“那就勞煩你一刀劈死我,否則慕容俊那混蛋一定逃不了——今生今世我隻為殺他而活。”他的手,猛的用力,脖間有鮮血沁出。
“陽騖——”
懶懶的聲音響在門外,慕容俊踏門而入,腳步緩慢。
被叫做陽騖的人恭敬叫了聲,“王。”慕容俊將雙手背在身後,眼眸冰冷,“放開她,出去做你自己的事。”
“可是王,這女人抵毀你。”
“出去。”
他暴喝,脖子上的刀撤下,侍女陽騖魚貫而出。
屋裏死寂的安靜,他半晌才低低出聲,“你不喜歡這些?漢人大婚的禮節,本王都依了你。”他聲音有絲慵懶,卻性感的很,“你要的本王通通都可以給你。”
“從始至終我要的不過是你死。”我咬牙,而他卻是笑了笑,不屑地掀起了唇,“想到與你大婚,本王很是歡喜——本王,等了很多年。”
不知為什麼,他飛揚的笑容,突然讓我想到了宣英。十二年前,同樣喜歡沉默性子冷洌的男孩,宣英誠府很深,小小的他就知道如何使計讓我大哥受胯下之辱,敢對我父親頂嘴,揚臉說他是鮮卑人,甚至敢威脅父親,使父親不得已放了他跟他的隨從。
那一天,豔陽高照,我亦是站在城牆。
而宣英駕馬在城下,說:夏一等著,等著我來求婚,等著我來娶你。在二十八歲之前,我一定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