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節：【用我命換你命，從此陌路】
我的眼淚聯成一線。
他在微笑，“夏一，不認識了嗎？”怎麼會不認識，我相處了那麼多年的親人，熟悉的滲入骨頭的親人。我一步一步朝他踉蹌著走了過去，腳步越來越快，最後飛奔撲倒在他懷裏。他抱住我，拐杖打在地上“啪”的輕響，卻震碎了心肺。他手臂發狠地將我揉進身體裏，全身都在發抖，那眼淚滾燙地打在我頭頂，他說，“夏一。”他癡癡地叫著，“妹妹。”
我哽咽，“四哥。”
他也哽咽，“妹妹……”
有風在刮，身子沁涼沁涼，可是心裏火滾灼痛。我淒涼道，“你的腿——”他低泣打斷我，“不要緊，不過是斷了一隻腿，比起大哥那要好得多。”
心裏又是一震。我含淚問：“大哥？”他點頭，“我們一直在這裏守著，希望能碰到你，如今我帶你去見見大哥。”話完，他便跟我騎上馬，在山上狂奔。山上樹木茂盛，遠處迷霧重重。頭頂的大樹鳥鳴很清脆，大樹下的草藤沿著樹杆攀爬，尖利的刺讓人心慌意亂。離墳地不遠的樹林間，一間屋子映入眼簾，而屋前呆呆坐著一個人，頹敗的臉死灰似的顏色。我勒緊馬繩跳下馬，直那人跑了過去。
他抬頭看著我，眼淚滾滾而下。
我低聲叫了聲，“大哥。”他看向小哥，叫了聲，“四弟。”眼裏茫然而冰涼，“我在做夢，對不對？這是小妹？這是夏一？我們的夏一？”四哥點頭，眼淚也是濤濤不絕，“對，這是夏一，我們的夏一。”
大哥欣喜地起身，雙腿卻發軟，直挺挺倒到了地上。我不知所措。大哥仰起臉衝我微笑，那眼淚卻珠子似的掛了滿臉，“大哥沒臉見你，大哥成了殘廢。”我蹲下扶起他，心裏難受如同活剮。大哥悲痛欲絕，“夏一，都是那男人，你的宣英，是他殺了我們全家，讓我們家破人亡，讓父親死不暝目。夏一你要報仇！”
眼淚泛濫。
大哥悲痛道，“當日攻城，我跟四弟在一起，而父親與二弟三弟在一起，他的士兵將父親踏成了肉泥，屍骨無存。夏一，我跟四弟苟活在世並不是本意。”
我搖頭，不敢接受的真相。
他一個字一個字卻轟然如雷鳴，“士兵將我跟四弟活捉，而你的宣英連死的機會也不給我跟四弟，他將我們運到山上，替我們建了墳，他生生在提醒我跟四弟，如果敢死他便會虐待你，我親耳聽到軍妓，他說要你做軍妓。所以夏一，大哥跟四弟不敢死，因為還想著是不是能見到你。想知道你到底怎麼樣了……被他怎麼樣了……”
我絕望，眼淚如同洪水翻湧，腳浮浮的步步在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