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枯木逢春,一朝露水風塵。
一葉一顆菩提,一沙一個世界。
好大的——一個世界。
雲深不知歸處,是原本沒有歸處,還是雲的確很深?或許,並不重要。
天外的光線似乎更亮一些,因為接近太陽,雲層疊嶂之間,有巨大的天機如峰,陡峭的聳立,飛揚跋扈的猶如一把利刃,直破蒼穹。
這便是昆侖深處雲墓裏的天機峰。
寂寥無聲,除了風吹雲動。
隻是下一刻,突然風起雲湧,一聲厲嘯撕裂雲層,撞到天機峰上,久久回響。
紅色鮮血飄灑,點點滴滴,落入一片潔白的雪原。
一把火焰刀漂浮在空中,閃耀著毀天滅地的能量。
一個黑色影子半蹲著身子跪在地上,散落的頭發遮住他有些蒼白的臉頰,他咳嗽一聲,陷入沉默。
透過淩亂地發,看到一雙猩紅的眼,能擁有這一雙眼睛的人,自然就是九州練武成狂的瘋子——龔偉。
遠處一隻白鶴振翅而來,穿過天機峰,緩緩墜落。
龔偉聽到聲音,抬頭看去,之間白鶴背上,立著一道身影,青衣冉冉,白須飄飄,一身正氣流露,仙風道骨。
他急忙叩首,道:“師尊,您來了。”
青衣老者踏雪而下,輕飄飄走到他麵前,伸手將他拉起來,搖頭道:“阿鼻道三刀霸道無比,當初我傳你之時就跟你說過,凡是物極必反,現如今你可後悔?”
龔偉咬咬牙,道:“師尊,徒兒不悔,就算哪天烈焰焚神,我也絕無怨言。”
青衣老者歎息一聲,伸手在他脈門上一搭,眯著眼道:“你體內的魔氣還有殘留,看來這次下山,你吃了苦頭。”
龔偉低頭不語,想起在觀星樓發生的一切,他心底有些懊惱,原以為他這個仙門第一弟子,放任九州天下應該罕見敵手,可是世間一切,總是事與願違。
老天爺偏偏讓他先遇到了雪十三,之後又受羅青衣臨死一擊,最後時刻差點死在撻跋赤也天星墨鬥召喚的九天星辰之下,若非百裏小歌拚死相互,以及那根突如其來的燒火棍,他恐怕是回不到昆侖仙門總壇了。
他苦澀的搖搖頭,說道:“師尊,這次下山,弟子受益良多。”
“哦?”青衣老者有些不解,說道:“你又和受益?”
龔偉將空中的阿鼻道絕刀收回來,喃喃道:“以前弟子故步自封,自認為天下間罕逢敵手,殊不知天下之大,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以往種種,不過是坐井觀天罷了。”
青衣老者看他說話間透著真誠,欣慰的笑了笑,說道:“龔偉,你有此想法,也算是大徹大悟了,為師了解你的為人,讓你服軟是萬萬不能,但此次之後,。你竟然知道收斂並加以總結,當真讓我刮目相看。”
龔偉愣了一愣,說道:“師尊,徒兒隻是實話實說罷了,這次在觀星樓,徒兒見識了幾位年輕人的厲害,也和魔族高手過了招,說老實話,他們讓我汗顏。”
“你說的是修為還是別的?”青衣老者問道。
龔偉仰頭看著遠處的雪山,緩緩道:“論修為,他們不弱於我,更有甚者強我很多,論德性,我自歎不如。”
“哈哈哈,龔偉,你果然變了。”青衣老者手摸白須,說道:“天下之大,有能有德者數不勝數,你雖是仙門首席弟子,但須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等你把傷養好,再去曆練一番吧。”
龔偉點點頭,又道:“師尊,九鼎一事,弟子在觀星樓查到一些眉目,但魔族勢大,藏匿地點十分隱秘,我.....”
青衣老者揮手打斷他,喃喃道:“九鼎被盜,說明我仙門之中已經混入魔族奸細,我作為仙門掌教,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他臉上湧出慚愧之色,頓了頓,又說道:“但九鼎乃是神器,有靈獸相互,更蘊含上古殺陣在其中,魔族是無法運回魔界的,但你在觀星樓與他們交手,那裏也不是魔族久留之地,依為師看來,他們應該還會轉移。”
“師尊,徒兒這就下山,追尋九鼎。”龔偉抹抹嘴角殘留的血漬,那是剛才運功流出的血水。
青衣老者嗯了一聲,從衣袖裏拿出一個盒子,緩緩遞給他,說道:“這是我用靈根提煉的三顆靈藥,你帶著吧,必要時候用得著。”
龔偉伸手接過來,感激的叩拜,口中說道:“多謝師尊賜藥。”
青衣老者看看他,轉過身踏著白鶴,衣袂飄飄而去,遠處的雪原之上,白色的花瓣紛飛,一人一鶴很快就不見蹤跡。
過了許久,龔偉才慢慢站起身來,將盒子放在貼身的衣服藏好,然後轉過身朝著山下走去。
遠方天幕迷離,雲層跌宕,他行動如飛,心裏有道聲音在呼喊:“雪十三,百裏小歌,我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