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俊傑絲毫未見惱怒,一張黑皮包骨的尖瘦小臉竟然綻開了布滿核桃紋的笑容,可見領導就是領導,涵養那不是一般的好,這固然跟他見多識廣有關係,更重要的是他引以為傲的個人工作風格。
他涵養好並不能代表別人的涵養也好,一個身穿警服的精幹小夥子忍受不下去了,伸手一指常陽咬牙切齒地咆哮起來,“怎麼說話呐?躺在病床上就以為你是老大啊,再敢滿嘴跑火車信不信我大耳刮子扇你……”
“不信,”常陽不等對方再說下去,一句話就把還沒發表完的感言的那位噎得直翻白眼,“就憑你這句話,你完啦,誰也救不了你,你冒充警察的好日子到頭了。”
“小苟,住嘴,”白俊傑喝住了渾身顫抖,躍躍欲試的苟姓警察,轉頭對著常陽剛要說話,想不到那廝搶先開了口。
“果然是狗,看在主人的麵上,今天暫且饒你一回,回頭等扒了皮再收拾你。”常陽一臉的欠揍表情,恨得專案組的成員牙根直癢。
“常陽同誌,我們這次來是想看看你身體恢複的情況,現在看來,很不樂觀啊,還是需要到省裏的大醫院抓緊治療啊。”一個上身雪白襯衣下身灰色筆挺長西褲,身材略微發福的禿頂男人臉上泛著淡淡的意味深長的笑意。
“請問你是誰啊?麻煩你報上姓名職務好不好?作為省機關紀檢監察和公安檢察工作人員,是否要帶頭遵紀守法,照章辦事呢?”常陽眯著雙目侃侃而談,典型地不拿人家當回事嘛。
“全民普法已經進行一年了,身為紀檢監察和執法部門工作人員,卻有法不依,肆意妄為。如果不是紀委周華強書記親自引見,我都會懷疑,你們是組團招搖撞騙來的。”
“臥槽,你蹬鼻子上臉的,還……”小苟實在忍無可忍了,剛剛怒喝出聲就像被擰住脖子的雞,眼睛瞪得溜圓。
大家疑惑不解地看著小苟,這是怎麼啦?別一驚一乍的好不好,現場氣氛已經夠緊張的了,麻痹的,你還裝神弄鬼的。
小苟看大家都不是好眼盯著自己,也反應過來可能出洋相了,趕緊把嘴裏的東西吐了出來,原來是一顆桃核似乎還帶著一股奇怪的鹹味。
誰也沒看到這枚桃核怎麼會莫名奇妙地到了小苟的口裏,常陽一看不樂意了,“吆喝,能耐不小啊,不光出口成髒,還捎帶著手腳不幹淨,這可是我按摩腳心的寶貝,咋的,要不是這麼多雪亮的眼睛,你是不準備吐出來了是麼?”
“尼瑪……”小苟是怒從心頭起惡自膽邊生,掄起大巴掌惡狠狠地向那廝欠揍的笑臉扇去。
啪地一聲脆響,小苟那高傲的頭顱猛地向右一歪,正正地撞在肥頭大耳的豬哥鼻子上,嗷的一聲慘叫,豬哥涕淚交流,捂著臉就蹲在地上不好意思見人了。
這時候專業素質就派上了用場,警察和檢察官不約而同地撲向床去,意圖第一時間控製罪魁禍首,幾顆腦袋咚的一聲碰在一起,卻是勞而無功,床上已經不見了那廝的影子。
一陣桀桀怪笑從人群的外麵響起,眾人詫異地發現那廝已經和一個年輕人並肩坐在門口處的那張病床上,正擠眉弄眼地扮鬼臉呐。
小苟吐出一口血痰,感到有點硌嘴,低頭一看裏麵還捎帶出一顆牙齒,霎時怒發衝冠,腦中一個聲音在呼喊著,殺了他,殺了他,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湧到頭上,兩隻眼睛殷紅如熊熊燃燒的火炭,一伸手拔出了腰帶上的配槍,抬槍瞄準羞辱了自己的仇人。
麻痹的,老子豁出來不穿這身老虎皮,也要除了你這玩死人不償命的魔鬼。
這一下所有人都清醒過來了,壞啦,要出大事,小苟的眼睛都成了紅燈籠了,顯然已經動了殺機,大家瞬間都呆若木雞,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若是因為自己的一言一行驚動了已經陷入癲狂狀態的小苟,導致意外事件的發生,誰也承擔不了那個責任,麵前這個鄉間不入品的油滑刁吏,簡單得了嗎?
省裏動用了對付副廳級的豪華陣容對付一個副科級,本身就說明了問題,虛張聲勢威脅恫嚇都不算個事兒,要是讓這小子出個一差二錯,怕是那位老大也摘不幹淨啊。
對麵床上坐著的那個隻穿籃球背心的年輕人身形一展,就站到了常陽前麵,冷眼看著持槍小苟的神情反應。
常陽出手輕輕一撥,麵前的小張蹬蹬的向右歪倒過去,持槍小苟一分神的刹那之間,一個茶杯就重重地砸在他的眉心,打得小苟向後仰倒過去,即便如此,這貨還是掙紮著扣動扳機,一聲震耳欲聾的槍聲響起。
“……是……郭老……您放心,我一定調查清楚,秉公處理,……對……應該的……我一定親自向您彙報處理結果……好好……請您放心……我明白……祝您健康……再見。”
鬆江省省委書記喬立本放下了電話,長長地籲出了一口氣,拿出手絹擦拭了一把寬闊額頭上的汗水,慢慢坐回寬大柔軟的辦公軟椅,端起茶杯呷了兩口茶水,點上一支香煙閉上眼睛養了會兒神,伸手按下桌子上的按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