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王下旨不誅黎國忠勇之士並賜官位,封黎國年後為黎夫人,許其權位富貴,以北國太妃之禮禮待,已彰其高德厚義。不料,未待北軍攻入宮門,黎國正殿已火光炙炙。年後笑看北國大軍破宮門,隨著那華美厚重的宮門擲地而裂,北國士兵魚貫而入。在飛塵肆意騰亂,紅光熱浪迷眼之時,年後傾城一笑,便轉過身,慢步走入火海。剛從血海廝殺中抽身而出的北國將士被眼前的情景惑住了。那著一身素白錦服,青絲飛舞的女子,笑得是那麼明媚絕色。從容地步走火海,為何卻連纖弱的背影都陳逸出幸福的錯覺。那一刻,有的士兵落了刀劍,有的將士魂遊九天,卻無人記起去阻那仙人遠去。直到那大殿轟然倒下,北國將士才些許回神。有的兵將忍不住掉下淚來,不知是勝利的淚水,還是隻為那不懼死的女子,軍紀嚴明的景大將軍此次卻不曾苛責一字。隻是對著那宮殿抱拳一揖,讚道“真奇女子,其德,其勇,其風華值得吾等一拜!隻可惜錯生此地。”
天啟十三年秋,黎皇後年傾城火海自死,黎國亡。
而此時在距黎皇宮不遠的一處高地上,經地道逃出的太子一眾人,遠眺黎宮熊熊大火,心神皆傷。太子樺,對著黎皇宮重重跪下,俯拜再三。待他站起,臉上已沒了往日的雲淡風輕的出塵之態,多了哀愁,多了理性,多了成熟,甚至可以從他月華般的身姿上看到輕籠的一絲絲恨意。亡國失親,果是催人心老的猛藥,隻願這藥性不要過猛,不要持續過久才好啊。齊書蹙眉如是想。
“你們可以走,可以留,但從今天起,不再有太子樺,不再有黎氏。”太子樺沉聲冷靜道。
“我等誓死追隨太子子”齊葉鏗鏘立誓。身後一眾皆應聲跪下。
太子樺聞言眸光顫動,北皇既已下旨招降,若是他們歸順,必會受到重用。至少不必亡命天涯,但要是護著自己,無疑不是九死一生。由此可見,他們的忠心赤膽,若有功成之日必不薄待之。
夜色漸濃,黎城外的荒草隨著風聲簌簌作響。遙望黎皇宮上方丹紅的天,秋日晚,如此絕美的景卻是要揉碎幾多情腸。離去的人無法再挽回,留下的人總要想辦法活下去。更何況,現在他們還是是一群出逃的亡國遺孤。
“既然如此,我們就要活下去。無論北皇是真心還是假意,我們都不能回頭,估錯一步便是死地。”
齊葉深知北皇年僅十五便可統祈州絕不是泛泛之輩。不論黎國是如何腐朽,不堪一擊,能夠號令景家軍,運籌於帷幄的人斷缺不了幾分鐵血,不可不防其趕盡殺絕。此時聽子樺如此說,頓時放心許多。傾城的孩子應當如此。當下提議道“我們分成三路,我和暗衛十二騎護著公主往北走。趙將軍和鍾公公再加十人護您南下。各位娘娘由趙少將和餘下人馬相護,可先喬裝混入北城中,先行安頓。”
“就照齊叔所說。”子樺深凝了一眼妹妹,轉身命道。
趙將軍之子趙誠領著一眾先行。齊葉囑完趙將軍與鍾公公定要護太子周全,兩隊人就此背道而行。望著漸遠的哥哥,看著漸漸模糊的黎宮,原本純粹的世界似乎不一樣了。最親近的人一個個遠走了,有種被棄的傷感,子槿頓紅了眼眶。似受傷的小獸一樣,緊緊地摟著齊叔叔,喃喃地喚著母親,哥哥。
黎宮喧聲依舊,卻不再似往日的歡樂奢靡。
今夜月色正好,卻照不明離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