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遠飛看著秋宇,很是認真的說道:“苗紅英會不會是案發後就知道武德才被人教訓了,但具體是怎麼一個情況也不太清楚。我分析,應該是某個男人把武德才給搞了,然後告訴了苗紅英,已經好好教訓了武德才一頓。又或者是這人之前就在她麵前放出過要教訓武德才的話,而這次我們公安機關大清早的就跟她聯係,給了她一種警覺。而且,案發的頭一天晚上,她和武德才還通過好多次電話,應該是已經知道武德才被教訓了,隻是不知道是怎麼個教訓法。所以,之前才讓兒子女兒來探聽情況,直到今天聽到武德才死亡的消息,才有這樣的反應。而這個男人,苗紅英必然認識,不敢說跟她有染,也必然是她的狂熱追求者。”
秋宇沒有說話,半響之後,才緩緩說道:“你說的有一定道理,卻沒有注意另外的細節。你仔細想想,我突然說出武德才死了的時候,你注意到她是什麼反應了嗎?”
“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就用手捂著嘴哭了起來,之後哭了一陣,不過到是從頭到尾都很理智。”劉遠飛想了想才回答道。
“另外幾個人呢?”
“另外幾個人倒是表現得更加悲傷一些。怎麼,有什麼不對麼?”
“嗯,確實是有反常的地方。首先,苗紅英反應明顯比別人快了一些,在一個人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她的反應應該與另外幾個人差不多。而現在的情況,看似正常,其實卻是反常。但有一點我跟你想法一致,苗紅英確實不知道武德才會死。其次,就像你所說的,她確實從頭到尾比較理智。在我這個辦公室,突然聽到親人死了,哭著就不停的有,哭暈倒過去的有,甚至背過氣打120的也有,當然,完全無反應,就像死的不是自己親人,而是毫無關係的人也不在少數,不過那些都是有很多原因的。像苗紅英這樣的,並不常見,但也不是說沒有,她這樣的情況,隻能說明一個問題。”秋宇深深的歎了口氣,才又繼續說道:“她對死者已經沒有多少感情可言,有的,或許隻是一些感激、一些曾經的習慣而已,或者,還有那麼一點點的愧疚。”
秋宇慢慢的說道,但語氣之中,卻隱隱露出一種悲哀:“作為一個男人,為了一個女人辛苦奮鬥了一輩子,到最後卻因這個女人而死於非命,而這個女人卻還對他沒有多少真感情,你說,是不是很可悲。”他又歎了口氣,緩緩說道:“人性,真的很難滿足,有的人,一輩子也不會明白幸福到底是什麼?甚至連活著是為了什麼都不知道。”
說完,秋宇轉身走回辦公桌,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靠著靠背,閉上了眼睛,陷入了沉思之中。
劉遠飛一直站在窗邊,看著樓下院子裏的幾人,也沒有再說話。
二十多分鍾後,苗紅英等人又回到了秋宇的辦公室。
“秋警官,我們同意屍體解剖。”苗紅英眼睛紅紅的,一進來便開門見山的說道。
“哦,能想通最好。既然這樣,先辦下手續,然後跟我們上殯儀館。”秋宇沒有感到任何的意外,說完,又對著外麵的大辦公室喊到:“小陳,把屍體解剖通知書拿進來,讓家屬簽字……”
半個多小時後,殯儀館,鹿城區公安局屍體解剖室。
一具赤裸的男屍,渾身血跡斑斑的擺放在解剖室正中的解剖台上,秋宇、張大鵬兩名痕跡員和汪家衛、陳誌、陳學明三名法醫站在解剖台旁邊。劉遠飛同樣帶著眼鏡站在稍遠的地方,注視著苗紅英的一舉一動。
幾人剛到殯儀館的時候,還能勉強控製住情緒,苗紅英和武麗娜眼睛紅紅的站在一邊輕輕啜泣。當屍體從大冰櫃裏取出放在解剖台上,並從綠色的屍袋裏抬出來的時候,都一眼就認出了死者的身份,這不是武德才還能是誰?
武英傑和武麗娜差點哭暈過去,要不是秋宇等人攔著,幾乎都要上去抱著屍體痛哭。苗紅英看見這個樣子的武德才,更是驚得目瞪口呆,半天才回過了神,蹲在一邊痛哭了起來。
“幾位,時間也差不多了,你們是想讓武德才這個樣子一直躺在這裏,還是想趕緊把正事處理完,給他洗幹淨了穿好壽衣,再好好處理後事?”秋宇看幾人也差不多了,才大聲的說道。
果然,幾人聽完這話,逐漸的平靜了下來。
“你們都看清楚了麼?”秋宇將幾位家屬帶到了解剖室外,又看著苗紅英問道。
“看清楚了。”苗紅英依然用手捂著嘴,一臉悲傷的點了點頭。
“可以確定是武德才嗎?”
“可以。”
“嗯,那我跟你們說接下來的事。”秋宇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你們都看見了,屍體之前所穿的衣服是我們脫下來的,解剖完之後,可以全部移交給你們,包括我們在現場發現的包、證件、現金之類的遺物。現在,我們要將屍體表麵清洗幹淨,查看他受的外傷,之後才進行解剖。這個過程,我們會全程錄像,當然,還需要你們家屬在旁邊做個見證。我們這樣做,不是對死者不尊重。恰恰相反,正是因為對死者的尊重,我們才這樣做,也隻有這樣做了,才可以明確死亡原因。死亡原因一旦明確,才可以為死者伸冤,才可以為死者洗刷屈辱,希望你們能夠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