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輝照在寂靜的山道上,反而更加模糊。一隊殘軍在山間的小路上緩緩而行,皆是騎兵,不過沒了昨日那麼光鮮亮麗的鎧甲,有的,隻是人馬身上的斑斑血跡和殘甲——血戰後的模樣慘不忍睹。
旗幟上的古字軍旗巍巍搖搖,像是隨時會掉落一樣。士卒們的臉上也盡是失落之意,再也找不到往昔的氣勢。
一行人沿著山路走到了一處的林子外,這座竹林茂密的很,看不到底,夾雜著山風吹來的涼意很是刺骨。而領頭的將軍卻仍然直著上身毫無波動。領頭將軍在此時一聲令下,全員皆下馬進林,隻留幾人看守馬匹。
他們在林子間穿梭,士兵們跟著領頭將軍快步走著,可他們也不知道這是要去哪,而將軍對此隻字不提,比不解更難受的恐懼占據了他們的身心。
“將軍,您在找什麼?”親衛實在忍不住問了句,他本不該多嘴,心裏的不安迫使了僭越。
將軍沒有回答,氣氛更加的怪異,將軍的步伐加快了,他們不得不盡力跟上。“咕咕咕.......”一聲聲不知是蛙叫還是餓肚子發出的聲音,山風再次刮來。山風放肆的穿過林子葉尖發出的聲音蓋住了原先寂靜中的“咕咕”聲,稍後又回到了寂靜。
停了,風停了,將軍也停下了腳步,士兵看見了一塊空地,沒錯,空地上還有所宅子。周圍的竹林毫無縫隙的將它圍了起來,任何人在外麵都看不到底。
宅子不高,卻很大,能住十幾人的樣子。宅子全是由竹子建成,通體幽靜,典雅別致,門匾上還寫著“空竹宅”。
“將軍,您不會是要將殿下就安置在這裏?”直到一名士兵發問,才看見後麵幾人擁簇中有一滿臉灰塵的少年。少年生的白皙,衣著華貴,與周圍的人截然不同,卻也是滿身塵土落魄不堪,此時正麵露怯色,目光反而冷厲,緊緊盯著領頭的將軍。
“就是這,”將軍也沒顧上少年的神色,他似乎是想起了別的事,低眉思索良久,仍然無動於衷。士兵們也沒法說話,各個站在後麵四處打量這裏。
將軍回頭看向少年,少年也正看著他,四目相對,再回首,他終於下定決心,在門口喊道:“阿竹,是我。”
半晌,門裏走出了一位女子,此女麵帶紗布,身著素衣,在這半夜山間,不禁讓人聯想到鬼怪之談。
將軍再上前,很規矩的說道:“有事相托!”
“莫不是要我安置這孩子?”紗布下的聲音酥柔婉轉,敏銳的像隻狐狸,嗅到了來意。
“你知道便好,正是如此。”
那位女居士沉默片刻,問道:“你主子的種?”
將軍沒說活,卻也代表默認。
“許久不見,剛見麵就麻煩我,不好吧。”
“我知道你這些年接受了不少友人的托付,應該也不差我這個吧。”
“讓我照顧小孩的是挺多,規矩你不清楚嗎?”
“明白,不卷事故,不理恩仇。”將軍一字一句說到。
“你們主子吃了敗仗,夏軍肯定日夜追襲,這種事可不算小。”
“你向來心善,懇請收留。”將軍重重跪在了門前的青石板上,幾乎是哀求道。他身後的那些士卒雙拳緊握,又不得不忍住,戰敗,並不是將軍的錯。
女居士偏頭看向人群之中,看到了那位落魄的少年,道:“這娃娃就是那個孩子吧。”
“是。”
“我若不答應,你會怎麼做?”
將軍低著頭說到:“居士菩薩心腸,定會答應,不然我等將士拚了命也要護殿下周全。”語氣之堅決,與那日千騎護主如出一轍,由不得任何人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