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境事件結束十天後,楊曠終於將軟禁中的張奕之傳喚進宮,他想看看這個師弟到底有沒有反省,如果還沒有反省,那就繼續滾回去反省,省的到處惹麻煩。
張奕之穿著朝服,臉色明顯的有些憔悴,比起之前凱旋而歸的意氣風發,轉變大的嚇人,張奕之還是按部就班的行跪拜禮叩首道:“臣參見陛下——”
“起來吧。”楊曠揮揮手道:“抬起你的頭,讓朕好好看看你這些天搞成什麼樣子了?”
望著那張憔悴的臉抬起,楊曠當然是很失望,沒想到這家夥依舊沒有想通,也難怪,以前這小子就是很執著的人,執著的程度甚至超過了他和龔起這兩個算得上執著的人了。
楊曠不免唏噓道:“你究竟還是沒有反省出個所以然,承認錯誤對於你來說就那麼苦難嗎?”
“臣自認...並無過錯。”張奕之猶豫之下還是說出了那句不該說出的話,現在的情況,哪怕他違心的服個軟都行,但偏偏他就是不願意如此。
楊曠心中有怒意攀升,可是想到對方經曆的事情,也不免忍耐了下來道:“驕傲的很啊你,朕就直白的告訴你吧,朕就是在懲罰你的過錯,你以為你沒有犯錯,可是就算你把西蜀給打下來,你都是錯的!”
張奕之低頭不吭聲,這回他沒有急著辯解,畢竟皇帝說你是錯的,還哪裏有辯駁的機會,可是他的心還是不服的。
“你違抗命令在先,擅自行動在後,甚至秘密的參與了兩國的戰爭,雖說你取得了勝利,那又如何呢?你知道一旦你有一點點的差錯,朕的計劃就被你全盤打亂!”
張奕之猛然的抬起了頭,原來陛下是知道的,既然知道他有把握又成功了,為何還如此,他還是開口道:“陛下,臣沒有十足的把握不會出手,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難道陛下想讓臣錯失這個讓大商獲利的局麵嗎?”
“朕看是你不想錯失這個為你立功的機會吧!”楊曠一語戳中了他心底最深的念頭,“你想報大師兄的仇,所以你需要北境大將軍這個位置,你想要立下的功勞,難道就不是為了你自己能登上那個位置的私心嗎?”
一聲聲的厲喝讓張奕之無法反駁,這個曾經語辯之力頂尖的天才,如今竟也無言以對。
楊曠的話說的全都是對的,他就是需要這些功勞,越多越多的功勞才能讓他登上北境大將軍的位置,為此他可以不擇手段,也可以不顧一切,他是為了自己的私心。
而他剛才,當著楊曠的麵撒了一個無心之謊,連他自己都忘記的謊言,他做這些都是為了自己,而不是為了陛下或者是大商這個整體,他無言以對。
“朕讓你在那段時間好好反省,可是你呢?陷入仇恨就可以不顧其他人了嗎?你真以為是你一個人的天下嗎?!”楊曠質問著他,毫不留情的觸及對方心底:“你想做一個像大師兄那樣驕傲的人,首先你要真正的讀懂大師兄值得驕傲的地方,他的驕傲,就是至死也不會給他人添麻煩。”
言及龔起,張奕之不可能會冷靜,他當即反駁:“那陛下就懂嗎?難道大師兄的死就那麼應該嗎?!”
楊曠搖搖頭道:“你心中恨意太深,有恨意會讓你變得強大,但是太多的恨意隻會讓你淪陷,你會毀了你自己,朕不會說好聽的話去安慰你,因為你聽不進去,也不必要讓朕浪費口舌,朕會在這裏跟你說這麼多,隻有一個原因,你的命不是你的,而是龔起留給你的,所以朕會給你機會。”
張奕之隻覺得渾身顫抖,他又開始有些控製不住他自己了,楊曠的話總是那麼能觸及到他最脆弱的地方,他還是那般的脆弱啊,他不甘心。
大殿上彌漫著緊張的氣氛,楊曠的吼聲也響徹到了殿外,但是謝量海從頭到尾都沒有擔心裏麵的局麵,他明白陛下是要盡可能的解開張奕之心中的心結,這個時候不需要任何打擾。
楊曠起身走下台階,走到了張奕之的麵前,狠狠的一腳將其踹翻在地,而被踹倒的張奕之毫無還手的念想,隻是失神的望著楊曠,不理解的看著他。
“這一腳是替大師兄給你的,別的朕不敢保證,但是大師兄如果還在,他一定會這麼做。”楊曠狠狠的說到:“那個由著我們亂來的時代已經結束了,現在是我們的時代,誰都不能獨善其身,你要想真正的替大師兄報仇,就好好的活著。”
“臣...如何好好活著?”
“朕不管你如何?總之朕不想看見你變成這樣。你說過,你是朕的劍,能用則用,不用則棄,朕承認你是把鋒利的劍,可是你這把劍太過鋒利,朕握不住。”
張奕之好似明白了一點,猶豫道:“陛下原來是覺得臣不好控製?”
“沒錯,但並不隻是如此,你依舊是朕的師弟,你也依舊跟朕有同門之誼,這才是主要的。”楊曠不是多管閑事的人,他會如此不嫌麻煩的一次次告捷規勸乃至嗬斥,都是為了顧及那份情誼,他無法見著張奕之慢慢的墮落,“要麼你就改變,要麼你就失去機會,自己選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