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瓊樓女伶
“想什麼呢?”見白棠望著門外失了神,高蟬行至她身後輕聲問道。
白棠回過身來,淡淡說道:“我想家了。”
高蟬見她神色低沉,料想她定是多年未出閨閣,此時出來未幾,就想著回去了。當下衝老人家道了別,便施展輕功趕回揚州城。
不多時,二人已回到那店鋪前,隻是左右不見那胖胖的侍女,白棠哼聲道:“這個阿瑩,定又是去找東西吃了!”
高蟬想起她那身形,倒吸了一口氣,見天色已昏暗下來,開口道:“時候不早了,我先送姑娘回府吧。”
“不用不用不用。”白棠忙搖頭拒絕,忽又覺失禮,又說道:“這揚州我熟得很,自行回去就好,公子若是得空,來城西莫府小坐。”少女滿麵欣容,幾片雪花墜落在她的發間,愈發襯得她白淨。高蟬自覺二人初見,又男女有別,也不客氣,互告了別,便向“瓊樓”走去。
揚州地處江淮兩岸,人傑地靈,水運昌盛,又是南北重鎮,有著“淮左名都,竹西佳處”之稱;白日裏商旅遊客往來,自是熱鬧非凡,此時暮色已深,街道兩旁燈光火盞,人影流動不遜白日,饒是把黑夜也逼退了三分。
“好大的雪啊!”“是啊,這麼大的雪,我還是第一次見呢。”“妹子你看,那郎君生得好俊,他在看你呢。”高蟬臉一紅,忙收回目光,大步向前走去。
揚州城大,高蟬又不甚著急,閑信散步,觀夜城之景,足足走了一個時辰,才行至瓊樓一角。
能入這瓊樓的,非大富大貴,即權豪勢要,這些權貴出門,身邊勢必少不了家奴護衛,也不乏江湖好手。上次栽在昆侖子手中,讓他長了不少教訓。因此,高蟬想著避開正門口,由這偏角混入。
這瓊樓奢華無比,院牆足有三丈之高,好在上次俯瞰還記得大致布局。院牆為外圍,僅四角分布護衛,畢竟是風月場所,護衛太多也讓客人不舒服,所以這外牆對高蟬這等輕功之人來說,倒是不費多少力氣。樓閣離院牆尚有百步,樓閣之間更為鬆散,便是連一個護衛也見不到,隻有些侍女樂師歌姬,或端盤,或奏樂長歌,然而高蟬有注意到,侍女端盞之物,從未變動過,也不送入內閣,且步履或輕盈靈動,或沉穩有力,他是輕功高手,從這些侍女的步子便可以看出與常人不同。且見過月伶出手,對這些歌姬樂師也不敢小覷。
雖說女子少有習武,這非常之所倒也不足為奇。
不過,一次來之如入無人之境,二次來之也是一樣。這院落多屏風玉樹,高蟬便如鬼魅一般,直入了二樓牆角,也未驚起一絲風吹草動。
瓊樓雖華,布局卻是簡單無比,除了摘星閣和望月閣,所有賓客都在一樓二樓的雅廳之中,雖隻有兩個樓層,卻是氣象萬千,每一處歌舞不同,風格各異,“摘星”“望月”兩閣相去足有八百步,整個瓊樓宛如一個大玉盤鑲上兩顆明珠,璀璨,輝煌。
高蟬望定四周,見場景似與之前有所不同,方才悟道:這裏是摘星樓!
二閣相去雖遠,但以高蟬的輕功,也不算為難,且這兩閣之上,竟不見一個護衛婢女,心下大定。
“嗡~嗡嗡~”高蟬正欲動身,閣內便傳來一陣琴音,著實把他驚了一下。想到那月伶能於眾息之間發現潛藏的他,想必也被這與月伶齊名的摘星閣主人察覺到了。當下不做停留,腳尖一點,飄飄然已離了摘星樓。
琴音飛揚灑脫,又渾厚雄壯,宛如身臨戰場上廝打殺敵一般,隻是,不知是有意還是巧合,高蟬每次足下借力時,那琴音就更重一分,似是在為他鼓舞喝彩,高蟬聽著隻覺熱血激蕩,不覺腳下速度竟比平常更快了幾分。
在琴音相伴下,八百步不覺就到了,高蟬落地,那琴音也戛然而止,回首望向那閣樓,見門窗緊閉,在落雪中更顯安謐,高蟬暗忖道:此地不宜久留,我隻還了人情,就速速離開罷。
確認了此處是望月閣無異,高蟬俯身聽去,見閣內雖燈火通明,卻無動靜,料想應該沒有客人在,此番又是正大光明而來,便上前叩門。
“進來罷。”閣內一清靈的女聲傳來,雖隻有一麵之緣,她的聲音卻是好聽無比,高蟬辨得出是她,便推門而入。
進門閣中,一股淡淡的幽香拂麵入竅,高蟬並沒有關上房門,一是他覺得孤男寡女深夜共處不合規矩,二是萬一出了狀況,這條後路也可以保全他,因此,高蟬隻在入門幾步便停下來,朝珠簾後一施禮,道:“數月之前蒙月姑娘出手相助,高蟬特來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