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秦望川投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那玩味的眼神仿佛在說:“用方言回我話,用方言回我話。”高蟬臉色一黑,也不理他,倒了一杯茶水慢慢品味。
“聽小兄弟的口音,似是來自蜀中,不知師承何處?”客店一角,一道聲如洪鍾,直引得眾人都朝那兒看去。
廳角一個黃袍僧人,手中正撕著一條羊腿,他身形魁梧,肩背高隆,眾人見之不禁色變。又見他雖著僧袍,但飲酒茹肉,眉毛粗厚,兩鬢青筋直入雲角,無半分佛家善相,心下不由得生出三分鄙夷和三分畏懼。
這客棧中江湖人士不少,不過如這般讓人望即生懼的卻隻有他一個。一時間,原本喧鬧的客棧竟安靜了下來。
高蟬給秦望川使了個眼色,示意秦望川小心應對。
這時店小二從後廚出來,見堂內靜地出奇,哆嗦地放下餐食,又一溜煙兒退到櫃台處。
秦望川拿起一個包子,啃了一口,操著一半的渝州口音說道:“家師蜀中遊俠金望川。大師可認得?”
他說的自然流暢,甚是自豪,這客棧中的江湖客,雖沒聽過這金望川的名號,但見他談吐不凡,又少年才俊,也不敢輕視,隻道是自己見識短淺。
那僧人嘿嘿一笑,道:“原來是金大俠高徒,小僧久仰金大俠之名,未得幸拜見。他日去到蜀中,小兄弟還要多多引見。”
“這是自然,家師喜好雲遊,最愛結交江湖豪烈,如大師這般性情氣度,家師定歡喜得緊!”
高蟬見他胡縐亂造,馬屁又拍得恰到好處,這般性情的僧人,大哥確實歡喜得緊,隻怕是提劍便刺。本還擔心他性子耿直,應付不了,此刻卻是放下心來,不緊不慢地吃著餐食。
那僧人聞言哈哈大笑,笑聲狂莽,震耳欲聾,不少人堵起了耳朵,高蟬大驚:此僧內功竟如此強橫。
“你這小子嘴貧,貧僧也歡喜得緊,隻是你這趟卻是要白跑了,薑老爺子被汜水城所殺,薑家餘人都四散逃命去了。”
高蟬停了吃食,暗暗環顧四周,見那小二與賬房神色驚恐,其他人倒都是豎起耳朵,一副聽熱鬧的樣子。
“那薑姑娘呢?大師可知她怎麼樣了?”秦望川慌忙問道,看他緊張的樣子,好似與薑家姑娘情深意篤一般。
那僧人又是一陣狂笑,道:“哈!還以為你小子安的什麼好心!你放心,薑家姑娘沒事,她回來殮葬了父兄,不知去向。”
秦望川聞言鬆了一口氣,道:“那就好,那就好。”
因那黃袍僧的威攝,各人都自顧吃喝休息,也無人敢大聲說話,一時間,偌大的客棧如一池清水一般。
“吱~”樓上傳來房門打開的聲音,激起了一陣漣漪。眾人尋聲望去,見一白裘女子正施步拾階而下,女子約十六七歲,容色清麗,又一襲白衣,襯得幾分清淨之氣,她頭戴一支海棠步搖,可不正是白棠。
高蟬一眼認出了她,她也一眼看見了高蟬,見到故人,白棠盈盈一笑,叫道:“高蟬。”
高蟬暗道不好。白棠已歡跳著來到二人桌前,也不客氣,自行坐下問道:“高蟬,你怎麼在這兒?”
“高蟬!汜水城高手!”那黃袍僧輕聲說道,他聲音本就洪亮,輕聲也在整個客棧中回蕩。
“原來他就是高蟬啊,難怪長得這般俊俏。”
“可不是嗎!據說他還是與金戈並肩的汜水城四大高手呢。”
“與金戈並肩的高手?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起初聽到高蟬這個名字,便已有細細嗦嗦的議論,在聽到那黃袍僧確認身份後,議論聲便一陣蓋過一陣,不一會兒,原本安靜的客棧竟熱鬧起來。
高蟬拿出銀錢丟在桌上,對白棠說道:“白姑娘,在下還有事,先告辭了。”
“你們兩個小鬼,耍了爺這麼久,就想這麼一走了之?”卻是那黃袍僧發難了。
高蟬雖知黃袍僧功力高深,可也沒把他放在眼裏,隻是顧及秦望川和白棠,未必能從黃袍僧手下逃脫,才停下腳來,說道:“出家人慈悲為懷,大師不計我兄弟之過,功德無量。”
“慈悲為懷,哈哈哈哈……”黃袍僧一陣狂笑,眾人忙捂住耳朵,黃袍僧說道:“貧僧不與你計較,也不是不可以。這毛小子雖謊話連篇,貧僧卻真歡喜得很,不如你讓他拜貧僧為師,貧僧便什麼都不計較。”汜水城四大高手名號已傳於江湖多日,知了高蟬身份,黃袍僧便直接向高蟬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