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子見他那似笑非笑,寒意內斂的樣子,忽然隻覺冷汗如雨,兩股打顫,啊的一聲,立馬跑開。到了大雄寶殿,隻見五空正和兩個小姑娘說話,忙整了整衣衫,細步走去。
五空已看到二子過來,忙喊道:“二子哥,快來,三小姐給了好多吃食嘞。”
二子走近,細下一看,那兩個姑娘,其中一個丫鬟打扮的正是蕊兒,那麼不必介紹也知另一個定是王三小姐了。
王三小姐,單看她麵相,便知是個伶俐幹練的性子。初見二子如今這個讀書人打扮,饒是早有準備,心下也不禁一驚,她矮身福了一福,“小女子見過神僧,從前多耐神僧賜藥,小女子感激不盡。”
聽她聲音,卻是極盡溫柔的味道,二子無不羨慕,王寶予木訥平庸,竟有個這樣溫存可人的青梅竹馬,老天爺偏愛純善之人,如此看來,此言不虛也。
複又想到,去年查普修案子之時,有一次,王府的小廝偷摸給自己遞了一張紙條,上邊寫著‘陳氏諸子,年少跋扈,雖有賊心,諒來無膽’十六個娟秀小字,如今想來,怕是這位三小姐寫的了。
二子自重生以來,見過的人不在少數,但真能令他由衷佩服的出了普方和陳中敏兩個,怕也就隻眼前的這女子了,她一內宅之人竟能知外事,可知心思之縝密,不在一般男子之下,當即抱了抱拳謝道:“去年多謝三小姐提點迷津,否則本寺普修大師隻怕沉冤難雪了?”
王三小姐也沒反駁,隻是麵上一笑,糯聲道:“小女子不過是盡本分而已,神僧不必言謝。聽聞神僧今科欲參與科考,小女子做了些吃食兒給神僧送過來,預祝神僧馬到功成。”
這哪是給本公子送東西嘞,哼,分明就是送給你情郎的,二子心頭誹謗兩句,卻也不得不佩服,如今這世道,女子多是待字閨中,不解世情,不想她竟這般大膽出格,王寶予真是福報不淺啊。
二子臉上笑笑,接了話道:“多謝三小姐美意,隻是三小姐既已知曉,小子欲參加科考,此後可就不要再說什麼神僧不神僧的,免得遭人非議。”
王三小姐暗覺無語,心道若不是稱你為神僧,我又怎敢來見你?男女有別,難道我便真是這般不知羞之人?
兩人各自又說了些閑話,便各自道別。二子因在普方處受了閑氣,便也沒在寺中用飯,正好王三小姐送來不少糕點,他與五空將就用了些,即下山去了。到了山腳,他與五空在路邊涼亭中等了小半個時辰,才見車夫姍姍來遲才。
車夫見二子臉色不善,當頭便告罪道:“李公子恕罪,小的在鎮上吃了會兒茶,打了會兒盹,不想竟勞公子久等了,真是小的的不是。”
二子見他識趣兒,便沒再作難,與五空共上了馬車,連汗水村老家也不願回,徑直吩咐道:“回郡上吧。”現下一事無成,回家裏去又有何用?相見縱可慰藉,但終不能消磨世道之艱難。
他坐在馬車上,閑來無事,便吩咐五空打開王三小姐給的包裹,看裏邊到底有何異物?五空應了一聲,也沒覺不可,攤開了去,但見一些吃食兒外,另有細布包裹了一小袋東西。五空直接便給細布翻開,裏邊卻是一個精致的香囊。
香囊上繡有一桃一李兩根樹枝,枝葉繁茂纏繞在一起,枝頭兩隻小鳥兒相對鳴唱,生動有趣兒,可見繡工不凡。五空難得見這樣的精細物事,不禁驚呼了出來,捂著嘴啊的一聲,“二子哥,這東西真好看,便給你戴著吧。”
好似這東西真是他的一般,二子不由得好笑,摸了摸他光光的腦袋,“五空啊,這東西我不不能戴,你也不能戴,這天底下,誰也不能戴,除了橫哥。”
五空不明白他的意圖,“為什麼隻能王公子戴呢?小僧瞧著這東西很是精貴,二子哥你長得好看,配上這東西,才真是,是,”他沒讀過多少書,一時語噎,好一會兒才接過話續道,“真是寶劍贈英雄,好馬配好鞍。”
想出這麼個好話來,五空不禁麵有得色。卻隻見二子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嘴裏哎喲哎喲好幾次,方才定了神,指著錦囊上的圖案解釋道:“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結連理枝。這是王三小姐給橫哥的定情信物,我怎能拿了去?這話可不能再說,免得丟了臉。”
五空聞言,稍稍明悟,隨即又有些不解,‘王三小姐怎麼沒看上二子哥?二子哥可比王公子要好多了。’但他生怕又惹得二子嘲笑,故而這話隻在心裏說說,沒能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