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枝的姨媽林青蓉把劉老六家十二歲的兒子劉鎮江拉到身邊說：“乖孫過來，奶奶今天講個好聽龍門陣跟你聽，其他乖孫也好好聽到。這龍門陣比你們讀的書上的好聽、有意思。”
“從前，我們這裏有一戶姓李的人家，家裏有三代人，六十多歲的瞎眼爺爺、四十來歲的兒子兒媳和十五歲的孫子鐵蛋。爺爺年輕時候為養活一家人，吃的苦太多，老來瞎眼了，天天要人侍候。天長日久他兒子和兒媳婦就不耐煩了，悄悄做了一個軟滑竿，就相當於現在的擔架，哄他瞎眼的爹和十五歲的兒子說要抬老人到山那邊去請太醫治眼睛。就這樣一家人抬著老人一步步走進深山。到了一個坎坎底下，兩口子放下滑竿，扶瞎眼爺爺坐在石頭上，假裝說是去找水喝，拉起他們的兒子就往山下跑，跑了好一段路才停下來。
他們的兒子急了，說爺爺還在山上，要回去看看。這缺德的媳婦說：‘你爺爺不中用了，難得侍候，就等他在那裏，不用管了。’鐵蛋著急說：‘爹、娘，你們在這裏等等我，我去再看爺爺一眼，一會就來。’不一會鐵蛋扛了滑竿下來，他的媽抱怨道：‘用不著的了，拿來做啥。’鐵蛋回答：‘有用啊，等你們老了我還要用它呢。’那兩口子嚇得臉色都變了，趕緊把老人抬回家細心孝敬著。乖孫們，聽明白沒有？回去把這龍門陣講給你們的父母聽聽吧。”
孩子們都不回答，聽懂故事的在想著什麼，沒聽懂的覺得想看的熱鬧都沒有，有些失望，也不接發來的糖，低頭散了。
躲在屋裏的劉老六妻子盧玉芬聽得腳心發涼，額頭上冒出汗來。在大門外偷聽的高櫻枝咬了幾次嘴唇，在心裏暗暗佩服這主意真的高妙，聽見有人出來，迅速跨上摩托車順著緩坡滑了下去。
西麵山頂上的烏雲越積越厚，顏色也由淺灰變為深灰，進而慢慢變黑，黑雲的邊緣閃著淡淡的黃光。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所有的植物都像被誰點了穴道，呆立在各自的位置。沒有樹木蔭蔽的草本植物最可憐，個個灰頭土臉腦袋耷拉四肢下垂。空氣中彌漫著焦渴的氣息，一群土蜂實在耐不住窩裏的幹燥，舉著灰翅膀四處遊走，尋覓著哪怕是一點點的濕潤氣息。
連續十幾個大太陽天了，氣溫一天天穩中有升。老天好像故意在和人們吊胃口開玩笑一樣，每天下午都扯起要下雨的架勢，黑著個臉，翻滾幾下烏雲，再打幾聲響雷，在任意一處山溝的高處布下一片灰蒙蒙的景，等大夥翹首以盼，希望滿滿的時候他老人家馬上偃旗息鼓，仿佛剛才那山溝裏的灰色隻是個幻覺，什麼也不曾發生過一樣。
炎炎烈日下，青山蹲在自己家苗圃的土埂上，用一根堅硬的樹枝使勁往下撬，看看土壤裏還殘留幾分水汽，看看土裏的水汽還能不能再堅持一天，他往下撬了十幾厘米，才看到泥土裏有微微的濕氣。他繼續往下挖掘，期望著會有滿意的變化，可是結果令人失望。他抓了一把最下麵的泥土用力捏在手心，過一陣才放開，那泥土馬上就散開了。唉，就憑土裏的這點濕氣，如果今天晚上還是不下雨，明天早上還得來抽水，因為這些樹苗太密，需水量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