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慧嫻，青山回屋坐在沙發裏，心裏空空蕩蕩的，就像一個盛大的聚會，正在高興時，突然被人宣布結束一樣。他拿起遙控器，想找個滿意的節目分散一下，可是從頭換到尾又換到開頭，每個台隻停留一小會，節目內容都還模糊又跳到下一個頻道。
百無聊賴，他把遙控器一丟，走到剛才剖魚的水池邊，打開龍頭，把手洗了一遍又一遍，邊洗邊回憶今天發生的一切，覺得不可思議。慧嫻站在自己身後應和外婆唱佛偈子的那一霎，聲音像是從他的胸膛穿過一樣，他當時就有魂飛天外的感覺，那熟悉的曲調，圓潤清脆的聲音，仿佛是從天上飄下來，把他整個人都罩著了一般。
他恨自己真沒出息，為什麼不盡快的讓家富裕起來，讓父母不再勞碌，讓自己有底氣對向往的人勇敢地表達。剛才母親的眼神他怎麼沒領會啊，可是想想自己眼前的家境，人家天仙一樣的姑娘怎麼會動心。自己說出來被擋回去臉朝哪裏放，又回頭想假如她願意呢，豈不是白白失去著天賜良機，為什麼不大大方方的要求送她回家呢？至少要送到她到不要自己送的地方為止。
他在心裏罵自己是懦夫，是一個瞻前顧後死要麵子的混蛋。
正在懊惱萬分時，茶幾上的手機響了，青山急忙跑進去，一看是慧嫻打來的，濕漉漉的手抓起就接，心裏砰砰亂跳。
“我已經安全到家，魚也剖完了，謝謝你和你的爸媽。”電話那頭傳來甜甜的聲音。
青山的心裏又一陣亂跳：“謝啥啊，我，你後天真的來買樹苗不？”
“當然要來，你還要記得教我撒網呢。”慧嫻在那頭很認真。
“那你早些來，我在河邊路上等你，我們網會魚就去挖苗子，要不先挖苗子，送到你家栽好後才去網。”心亂如麻的青山不知道究竟該先做哪件事。
聽到青山提出要來她家，慧嫻心裏不知道是啥滋味：“嗯，我們先做正事，栽好完苗子才能安安心心學，要不，要不我不買了。”
“為什麼？”青山急了，“你不是說要來的嘛。”
那邊傳來慧嫻清脆的笑聲：“你是不是怕樹苗賣不出去啊？”
青山更急了，脫口而出：“我是怕你不來我家了。”
對麵一下沒有了聲音，也沒掛斷，青山不知道該怎麼說，舉著手機呆立著。兩人誰也不說話也不掛機，就這樣僵持著，過了幾分鍾，慧嫻幽幽地說：“我還有事，掛機了。”
去苗圃地邊割豬草的劉建蘋急急趕回來，對呆坐在那裏的青山說：“山兒，奇怪了，我家苗圃的水池漏水，不是漏出，而是漏進。你們兩爺子經常抽水用，水應該不多了，我剛才揭開看，居然還有大半池水。”
汪福明笑了：“害怕是你想水想昏了頭，看花了眼，平白無故的我家池子咋就漲水了？”
劉建蘋正經的說道：“老鬼，哪個跟你們開玩笑，我先還是以為看花了眼，不敢相信，就丟了塊泥巴下去，嘣咚一聲，水深呢。”
爺兒倆吃了一驚，風風火火跑到地裏揭開水池蓋子看，果然是多了不少水，天上又沒有下雨，到處都是焦土一般，水從哪裏來的呢？青山仔細地查看地麵，發現有繩子狀東西拖過的痕跡。他在心裏想，怪稀奇了，難道是龍來吐過水？現實裏又沒有呼風喚雨的龍。
青山和父親順著痕跡往上理，理到老六家的池子口就沒有了。揭開水池蓋子一看，裏麵還有水位下降的痕跡，池底濕漉漉的淤泥都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