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天氣,田野裏一片深深淺淺的黃。燦爛的陽光照耀著被夜露打濕的草葉,地上半枯的雜草顯得格外柔軟。
王道明開著輛車,在坑坑坑窪窪的村道上行駛,太糟糕的路況令他的嘴巴裏咒罵不停。當他終於把車停在嚴明的小診所院子裏時,終於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熄了火,下了車,王道明走進門戶大開的小診所,放眼沒見有人。他出聲問:“有人嗎?”就聽布簾子後麵很快地有人回他:“在裏麵呢,您稍等,在凳子上坐一會兒。”
王道明掀簾子一看,裏麵的按摩床上趴了個頭發半白、衣衫破舊的人,一個清俊的小夥子正挽著袖子手腳利落地給人按腰呢,按的那個人嘴裏不停地哼哼。剛才要不是他剛從外麵走進來,耳朵邊還不適應,應該能聽得到簾子後麵有人。
王道明看著那個模樣清俊的小夥子,心想,這就是嚴明了。他看旁邊有個條凳,就一屁股坐了下來,看著嚴明給病人撫摩。
他們本應該是見過的。在沈雪三天回門的時候,村長家大宴村民,嚴明就在座。沈雪和王道明這一對新人當時是一桌一桌的敬酒。隻不過那個時候,王道明怎麼會注意一個村裏的孩子呢。
嚴明正在給那個老人忙乎著,說讓新來的在外麵坐一會兒,那人卻坐在按摩床邊不走了,就轉過頭注意地看了來人一眼。他一下子就認出了這個人,這是王道明,沈雪的丈夫,寧遠縣長的兒子。
他來幹什麼?
嚴明稍微有些跑神,就聽手底下的老頭兒一聲大叫,“哎喲,哎哎哎,嚴大夫輕點輕點輕點,我這老腰要斷了斷了斷了。”
嚴明回過神來,趕緊換指為掌,一邊給那老頭按揉,一邊說:“叔,叔,沒事兒,痛過一會兒就舒服了,沒事兒,您忍著點。”嘴裏那麼說,手低下倒底輕了點。
這麼按按揉揉將近一小時,這一個人的治療才結束。當然,隻要嚴明想,他是可以更快一點的,但他既存了讓王道明多等一會兒的心思,幹嘛還要那麼匆忙呢?
就王道明等著的這段時間裏,外麵又來了兩個人。其中一個是本村的,一看床上一個,旁邊還等著一個,外麵還有一個,就說:“哎小明啊,這會兒人多,我吃中飯的時候再來吧,那個點應該不會有人了吧?”
嚴明看了看時間,“這幾個差不多得按到吃飯的時候,隻要後麵沒人來,應該沒問題。”
床上那個老人被按妥當了,付了錢走了。下一個應該輪到王道明了。嚴明問他:“你哪裏不舒服?”
“後麵的先來吧。”王道明指指那個後來的。
於是,王道明繼續坐在那個條凳上,觀摩嚴明給病人紮針、按摩。
嚴明手裏一邊忙活,一邊想事兒,他在想這個王道明到底是想幹嘛。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個人不像是來瞧病的,他是聽說自己以前跟沈雪戀愛過,所以來找麻煩的嗎?
應該不會,自己跟沈雪早已沒關係了,沈雪也那麼討厭自己,王道明完全不用把自己放在心上。那麼,還可能會是什麼事呢?
猛然的,嚴明想到村長一定知道自己特殊能力的事,那麼村長會不會把這事告訴王道明?沒告訴當然就沒事,萬一告訴了呢?
嚴明覺得自己背上冷冷颼地出了層薄汗。
萬一村長把這事告訴了王道明,他會怎麼樣?
王道明坐在板凳上,一點不耐煩都沒有。他一直在觀察嚴明,很仔細地注意他一舉一動,留心他每一個小動作裏隱藏的特殊能力的可能。可是,他什麼都沒發現。
雖然王道明長這麼大都沒注意過按摩與針灸這種事,但他從嚴明的神態裏什麼都沒發現,當然從他的動作裏,也沒發現什麼異常。
這會是一個具有特殊能力的人嗎?
村長跟他提過,嚴明的父母就是本村人。這個貧窮落後的小地方,出了沈雪那麼個美女,已經是很神奇的事了,沈雪的弟弟就長得很普通,皮膚暗沉粗糙,跟當地人別無二致。
但這個嚴明,皮膚卻好得出奇,眼睛也亮得出奇。如果說王道明觀察到現在,在判斷嚴明有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的話,這一點就是最不同尋常之處。
幸好後麵沒有再來人,嚴明把第二個病人送走後,小診所就隻剩下王道明了。
嚴明到沐浴房洗了洗手,擦幹淨,走到王道明麵前,麵帶微笑地伸出手:“你好!你是沈雪的丈夫,我認識你。”
王道明看了看那隻手,想了兩秒,也伸出手去握了一下,很快就鬆開了。“你好,嚴明。我來,是想跟你合作。我在縣城有一塊地,正準備在那塊地上建個中醫院。我聽說過你的大名,知道你的醫術很高明,所以想請你到我的醫院任主治醫生。”
王道明說完這些話,停了下來,觀察嚴明的反應。他認為,嚴明這樣一個農村小診所的醫生,有機會到縣城發展,而且在縣城的醫院裏任主治醫生,他不感激涕零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