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紙通緝令小河村鬧得沸沸揚揚,而被通緝的沈騰,此時,卻呆在暗無天日的黑煤窯裏,對地麵上發生的事毫無所知。
原來,沈小六從小被家裏寵得無法無天,除了吃喝玩樂外加欺負人,什麼也不會。初中畢業的他,隻身到了縣城,因為受了競選村長失敗的打擊,又被父親斥責,就賭了一口氣,連沈雪家都沒去過。他下定決心誰也不靠,要自己成就一番事業,給家裏人、村裏人看看。
可是,這個從來隻會依仗老子的小混子,他能吃什麼苦、受什麼罪呢?在縣城裏找工作,工資少活又累的,他沒幹兩天就煩了,“這麼幹下去,什麼時候才能出人頭地?”於是,放棄。
工資多的,他一沒資曆,二沒學曆,人家也不要他。
一個經濟並不發達的小縣城,能提供多少工作崗位?加上花錢向來大手大腳步慣了,所以,沈小六在縣城混了大半個月,連吃飯錢都快沒有了。
這天,沈小六跟一家服裝店老板娘吵了一架,跑了出來。那個小店老板娘,要他對那些客人熱情一些,客氣一些,又嫌他跟得人家太緊。這不是故意挑刺麼?
他是按老板娘的要求,一有人進店看衣服,他就跟在客人身邊,等著人家發問,他好及時解答。那些女人瞎了眼,竟然把他當流氓,瞎喊瞎叫的,怎麼能怪他?哼,說他流氓?也不撒泡尿自個兒照照,值得他對她們耍流氓麼!
他在那兒幫人看了兩天的店呢,工資估計不會給了。那個小娘們有個高大的男人,萬一動起手來,他沈小六可不是人家對手。唉!沈小六很煩憂。
漫無目的的,沈小六踱到了縣汽車站,汽車站旁邊有個人才招聘市場,就是個臨街的大廳。沈小六去看過,都是些泥瓦工、保姆之類。沈小六去應聘過泥瓦工,那些人居然問他的小桶小鏟子在哪兒。廢話,我要有那些,我直接上工地去了。
可是,沒辦法,他找不到工作,還得時時來這兒轉轉,看看有沒有其它工作。
沈小六還沒走進大廳,就見汽車站大門旁邊有個人蹲在地上,身前豎著一塊白紙板,上麵寫著:“能吃苦,肯賣力。包吃住,月八千。”
八千!
這是沈小六進城以來,看到的最高月薪了。
他趕忙小跑著過去,蹲在那人旁邊,問:“啥工作?我想幹。”
那人打量打量沈小六,“你?體力行不?”
沈小六原本個頭就不高,以前還胖胖乎乎的,這大半個月來,吃不好睡不好的,瘦了好幾斤。
“沒問題啊,我還在工地上搬過磚呐。”他有一次去工地上搬了大半天的磚,累得頭暈眼花、腰酸背痛,實在堅持不下去,混了頓中飯就溜了。
“那應該沒問題,”那人點點頭,腦袋朝後麵一歪,“擱那兒等一會兒,再招兩個就走。”
沈小六往那人身後一看,靠牆根兒還蹲著兩個衣著寒素的男人,一個二十來歲,一個三四十歲。都是滿麵滄桑的樣子。
沈小六靠過去,跟那倆人靠牆蹲。
午後的太陽暖暖地曬著,沈小六蹲著無聊,看看那兩個人,“不知道這每月六千塊錢的,是啥工作?”
“哎,啥工作也行啊,隻要能掙著錢就行。”那個年長的人說。
“你兩個是一家的?”沈小六又問。
那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搖搖頭,“我來的時候,他已經在這兒啦。”還是那個年長的人說。
過了一會兒,沈小六又蹭到拿著牌子的那人跟前,問:“大哥,咱這是要去做啥工呀?”
那人抽著煙,好一會兒才答理他,“甭管啥工,有錢拿就是好工,你們去了就知道了。要不滿意,再回來就是了,腿長在你自己身上,怕什麼?”
沈小六想想也是,退到牆根,安心等著。
等到傍晚,又等來三個人,從十七八歲到五十來歲不等。
那個拿紙板的男人,帶著他們六個人,上了一輛開往下麵一個小鎮的汽車。那小鎮,沈小六聽過,卻沒去過。隻知道是跟小河村相反方向。
汽車在暮色中搖搖晃晃開了一個多小時,天已經黑了。下了車,又上了一輛泥頭車。領頭的坐進駕駛室,讓他們六個坐車廂。初春的風,到了晚上還是很冷的,吹得幾個人沒精打采,沈小六更是全身發抖,往旁邊的人身上靠了又靠。
不知過了多久,泥頭車停下來,車上的人探頭一看,是一個燈光七零八落的小村子。打頭的叫他們下來,帶他們進了個泥巴牆的屋子。
屋子裏已經備好了飯,一個身子矮胖穿著臃腫的女人圍著個看不出花色的圍裙,手裏拿著一把大勺子,招呼他們,“趕快坐,都坐,再不來飯菜都涼了。”
屋子中間一張方木桌,四邊放了長條凳子。領頭的加上沈小六他們六個,圍了一圈坐著吃飯。
飯很簡陋,就是稀飯大饃和炒白菜。其他幾個人西裏呼嚕吃得香,沈小六卻覺得難以下咽。這些天,哪怕他落泊到去工地搬磚,也吃得比這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