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明抖開李安吉扔給他的衣服一看,一件灰色的短袖T恤,一條半舊的破洞牛仔褲。
“這是誰的衣服?”嚴明倒不是嫌棄舊衣服,他小時候在小河村,吃百家飯,穿百家衣,衣服都是舊的,偶爾七嬸給他買件新衣服,也就是在小鎮上買的很便宜的那種,洗兩次就顯得很舊了。
他隻是奇怪,這衣服看起來也不是李安吉的呀!
“偷的。”李安吉不在意的說。
“偷……開玩笑的吧!”
“怎麼,這麼破的衣服,上哪兒買去呀?不偷還能是從哪兒來的?我家可沒這樣的衣服。”
嚴明探頭往衣櫥裏看了看,一櫃子都是亂糟糟堆在一起的衣服,也有幾件是掛起來的,還有圍巾和帽子,但看起來都不像是李安吉剛才穿著去他們那兒吃早飯的款。
“這麼多,都是你……偷的?”嚴明實在不能明白李安吉的這種行為。
“不然呢?”
“為什麼呀?你不應該很有錢麼?”
李安吉用看白癡的眼神看著嚴明,“那你覺得,咱們今天應該先去商場買幾件衣服,回來花功夫把它做舊,再穿著出去幹活?”
“你這一櫃子衣服,都是用來幹這種活兒的?”嚴明更奇怪了。他這次去暗查羅伯特的地盤,也不過是形勢所逼。李安吉難道經常用這種方法出門活動?他暗查什麼?
“什麼叫這種活?我原先還在家裏的時候,有時候不想出門有人跟著,就偷偷溜出來玩。所以,就準備了一些這類衣服。”
“出門會有人跟著,保鏢嗎?這裏這麼亂?”
李安吉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嚴明,“連羅伯特那麼大的勢力,都保不住自己的孫子,其他人不得更小心?”
李安吉神色黯了黯,“我有一個堂哥,就是被人為製造的一場事故奪去了性命,那時候他剛滿十八歲,是我們這一代裏最優秀的,被家裏人當成未來的接班人培養的。”
李安吉說話時,聲音很平淡。但是嚴明卻能從他的這種敘述裏,感覺到一種深刻的悲傷。
“從那以後,家裏擔心自己孩子的父母,都給各自的孩子配備了很厲害的保鏢。可是,這樣一來雖然安全係數增強了,可是我們的自由也沒了,連跟夥伴出去打場球都成為奢侈的事。”
李安吉說著話,自己的衣服已經換好了,是件寬鬆的T恤,下麵也是件條到膝蓋的寬鬆休閑短褲,底下露著兩條毛絨絨的腿。
隻見他把雙手往褲子口袋裏一插,肩膀微縮,腰往下彎一點,低下頭在屋裏走了一圈,“怎麼樣?”
嚴明忽然發現,這個人完全變了個樣子,不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李安吉,而隻是一個普通的有點頹廢的美國青年。
李安吉像變魔術似的不知道從哪裏又拿出一個盒子,兩層的。上麵一層有小夾子、眉筆、唇彩,下麵一層裏麵是一小格一小格不同顏色的粉餅,看著倒像白小染的化妝盒。
他掀開第二層,拿著小刷子在小格子裏刷了刷,又在自己的眼皮兒和兩腮刷了刷。等他麵對嚴明的時候,嚴明簡直要歎為觀止了。眼前這個人膚色微黑,眼窩深陷,兩頰消瘦,雙目無神,看著就像一個南美的癮君子,跟剛才那個李安吉好象是兩個人了。
看見嚴明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李安吉很滿意的笑了,他把嚴明按在凳子上坐了,用那個小刷子同樣在嚴明眼睛周圍刷了刷,鼻梁兩邊刷了刷,又另拿了個盒子,倒了些粉末出來用水調了調,往嚴明頭了揉了好一會兒,等嚴明在鏡子裏看見裏麵的那個金色頭發黑眼珠的小帥哥時,都傻了。
“外麵陽光不錯,回頭太陽一曬,出了汗,這些妝不會掉麼?”嚴明在帝都見過女孩子化妝,他的酒店裏還明文要求女員工都得帶妝上班,所以他對這些多少有些了解。
“不會的,放心吧。”李安吉簡單的應了一聲,繼續折騰嚴明。
他又拿出一個小盒子,拈出一個小小的弧形透明薄片,貼在眼睛眼珠上,嚴明就在鏡子裏看到金發黑眼珠的小帥哥變成了藍眼睛的小帥哥了。
“你的皮膚白,鼻梁也夠高,眉毛和眼睛的距離也夠近,扮個歐洲人沒問題。”李安吉把東西迅速收拾起來,把那一套東西一下子又變沒了。
“這個房間你常住嗎?”這裏有這麼多奇怪的東西,應該不是隨身帶來隨時帶走的。
“嗯,我在這裏住了三年了。”
“你怎麼不回家住?”嚴明遇到這個李安吉,就好像變身為十萬個為什麼孩子。
“我自己出來做事,住在家裏不方便。”
“你為什麼不買套自己的房子?”
“我有自己的房子,但是不想一個在呆在那兒。”李安吉無奈地看著嚴明。
“我還沒有結婚,離開家就隻剩下我一個人,我不想每天工作結束回家呆在一個隻有我自己的大房子裏,我喜歡酒店人來人往的氣氛。如果遇到年輕的鄰居,我還能跟他們交交朋友。住在酒店裏,進出自由,還有人幫忙打掃房間,什麼都很方便。當然我自己也可以請鍾點工或傭人,但是我不想有這樣的私人關係。還有什麼要問的嗎?嚴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