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不著急,嚴明,你來是有事吧?”方文靜看著嚴明,嚴明被她看得有些緊張起來,“也沒什麼事,還是先……”
“嚴明,”方文靜打斷了他,又盯著他的眼睛靜靜的看了一會兒,看得嚴明低下頭去,“是張小強出事了嗎?”方文靜上前一步,側著頭,一定要看到嚴明躲閃的眼睛。
嚴明避無可避,隻好點點頭。他一直知道方文靜聰明,特別善解人意,沒想到她善解人意到這地步,光看著他的眼睛就能猜出他的來意。
“他怎麼了?”受傷了?殘了?失蹤?死亡?她最不能接受的是最後一種。在她認識嚴明的三四年間,她親眼見過生命是如何脆弱,世道是何等險惡。她自己也經曆過生死磨難,知道人會不由自主地卷進命運的旋渦,不是你不惹事,事情就不來找你的。
“他,怎麼了?”方文靜又問了一遍。
“文靜,請你節哀!”嚴明費盡所有力氣說出這句話,之後整個人像泄了力一樣,一屁股又坐回到椅子上。
“發生了什麼事?”方文靜消化了一下這句話才問,她的聲音虛弱得好象要飄走。
“對不起,文靜。”嚴明閉了閉眼,他得穩住,方文靜現在需要支持,如果他不能給她堅持的力量,他來此地有什麼用?如果隻是通知一個噩耗,一個電話就能做到了。
嚴明起身輕輕攬過方文靜的肩膀,方文靜好象已經喪失的思考的功能,她虛弱地順著嚴明的力道依在嚴明肩膀上。
“我們在美國的時候,有一段時間我很忙,有時候徹夜不歸,你知道吧?”
方文靜的腦袋在嚴明懷裏動了動,是在點頭。
“我是在找李安吉,那段時間,他因為我被人囚禁了。找他的時候,我意外的遇到了一個人,那人就是張小強,那時候他還不叫張小強,他叫白晟天。”
嚴明決定從頭說起,把關於張小強的身份和他遭遇的事,以及白家內部的鬥爭,全說給方文靜聽,她有權知道這些。因為,如果張小強不死,他們會結婚,到時候張小強也會把這些事說給方文靜聽。
方文靜安靜地依在嚴明肩頭,聽他絮絮叨叨的說話,兩人不知站了多久,方文靜覺得自己像是睡著了,可是嚴明的話又清清楚楚跑到她耳朵裏,印在她腦海裏。她聽到了,關於張小強的故事。
末了,嚴明說到張小強瀕死時的請求,“我會陪你一輩子,隻要你願意。”嚴明扶住方文靜的雙肩,讓他們的目光相對,“我已經替他報了仇,白啟明已經死了,那個凶手在監獄裏,餘生都會呆在裏麵,再也沒機會出來了。”
方文靜看著嚴明,點點頭,“好!”複又依在嚴明肩頭,“好。”她說。
命運無常,她曾愛上過一個人,相愛。可是那人很快愛上了別人,當然,他對她也是好的。後來,她又愛上了一個人,相愛。可是,那人很快就丟下她,也丟下了這個世界。如果他覺得把她托付給他好,那她就遂了他的願吧,她還能愛上誰呢?
嚴明稍稍活動了一下腿腳,他們倆站得太久,嚴明怕自己回頭一抬腳走路要摔跤。他撫了撫方文靜的後背,“文靜,累不累,我們坐下來?”
方文靜輕輕“嗯”了一聲。
嚴明扶著她的雙肩讓她站好,可是方文靜離了嚴明的肩膀,腿一軟,就地蹲了下去。嚴明趕緊扶住她,讓她仍然依著自己,見她已經沒力氣自己站立了,一彎腰,把她抱起輕輕放到床上。
嚴明握住她的手腕探了探脈相,脈博紊亂,顯然是因為情緒受了極大的刺激,心跳失速,氣血不足。
嚴明輕輕按揉方文靜頭部幾個穴位,讓她情緒穩定下來。又給她按按手腳,疏通血脈至於全身。方文靜漸漸放鬆下來,不一會兒昏睡了過去。
嚴明知道,這是因為剛才她情緒波動過大,導致精神疲憊,如今放鬆下來,就會出現這種情況。可是,這麼大的事,方文靜的反應很平淡,這對身體和精神並不好。怎麼才能讓她發泄出來呢?
看看時間,他們這一場談話,從中午到現在,竟然說了將近三個小時。嚴明覺得肚子裏已經空空如也,他輕輕給方文靜蓋好被子,關上門下樓去買飯。
在衛生院旁邊一個餐館裏,嚴明自己隨便吃了點,又買了幾樣清淡的菜打包帶回來。方文靜的宿舍裏有簡單的炊具,回頭她醒了,稍微熱一下就能吃。
方文靜直睡到黃昏才醒,醒來看見嚴明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又愣了好一會兒。
“餓了麼,文靜?我給你熱點飯菜吧!”嚴明說著起身把他帶回來的飯菜倒進盤子裏,放在蒸鍋裏用電磁爐熱了起來。
方文靜看著嚴明忙活,自己安靜的躺在床上,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