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明也覺得這樣更好些,索性把褲腿放下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自己能洗衣服。”說罷,拿起七叔備用的一把鐮刀,彎腰和七叔一起割麥穗。
“你特意跑到地裏來找我,是想跟我說什麼?”
“七叔,你昨天說的話,我想了一夜。我想著,咱們這兒這麼窮,光種地沒有出路,得想個別的辦法增加收入。”
“這能有什麼辦法?出去打工的也有,不過辛苦一年也掙不下幾個錢,還背井離鄉的,顧不上老也顧不上小,不是個辦法。”七叔出去打過工,知道這裏的苦。
“七叔,我是這麼想的。你看咱們這兒,地不多,也不厚,出產的糧食除了自己吃,剩不下多少。如果咱們把地都用來種草藥,草藥可賣得比糧食貴得多吧,那收入不就能提高了?”
“不種糧食種草藥?吃啥?”七叔第一反應就是吃飯問題。
“七叔,咱種草藥隻要能賣到錢,還怕沒糧食吃?哪兒買不到糧食。”
七叔點點頭,“沒錯,隻要有錢,就不怕買不到糧食”,他手裏攥著把麥穗,蹲在那兒認真的想了想,又往四周看看,“咱村的地不多,種糧食也剛剛夠吃的。如果改種草藥的話……”
“七叔,草藥可都是按兩算錢的。”
七叔道:“我知道,草藥按兩算錢。你這裏賣的草藥,算是最便宜的了,隨便換家醫院,草藥都賣得出價。隻是沒聽說咱們這兒有誰家種草藥,到時候你那診所肯定用不了那麼多,鎮衛生所和縣醫院又不大用中藥,那要賣給誰去?”
嚴明開了診所這麼些年,當年還跟師父去過山裏鎮上的草藥市場,大概知道些草藥的行情和銷路,聽七叔問,就說:“銷路我大概知道一些,咱們可以先種些試試,把這個渠道打開,再擴大種植麵積。”
“可是,你的醫術是不錯,你也懂種草藥嗎?”七叔還是不放心。
“七叔,我當了這麼多年醫生,大概知道什麼樣的草藥生長在什麼樣的環境裏。像咱們這兒的野地裏就生著好多種草藥,如果能種起來,肯定長得好。”
見七叔還是沉思,嚴明又道:“我去山裏買草藥的時候,也跟那些專門收藥的人打過交道。到時候我他們給我們技術指導一下,沒有不願意的。”
“哦?買藥的還管這事兒?”七叔沒注意過這行,不知道這裏麵還有這門道。
“是啊,他們想買到好藥,當然想草藥質量好。他們自己種不過來,所以出來收購,技術上他們有錢請人,有人願意種他們當然願意教。隻是賣藥的時候,給他們優先選購權就行。”嚴明以前在藥材市場瞎逛的時候,聽過幾耳朵那些買藥賣藥的扯皮、閑聊。
七叔摸摸下巴,“這個事兒要是能做成,咱還真能有點賺頭。”
嚴明趁熱打鐵道:“是啊,七叔,不過要真想做成,就不能是一畝兩畝的種,要種就得種個七八十百十畝的,不然出產的藥材不成規模,銷路仍然不好找。”
“啊,要百十畝?”七叔有些吃驚,“不是說先試試麼,怎麼需要這麼多。萬一搞砸了呢?”
“七叔,草藥基本上都是幹的,地裏種一畝兩畝,製成幹劑還剩下多少?況且咱不能隻賣一種藥吧?多種幾種分量上一分攤,就沒多少了。”嚴明耐著性子跟七叔解釋。
七叔牙縫裏吸著涼氣,說:“這百十畝地不好湊啊,咱小河村村小地少,攏共就這麼些地,湊個百十畝出來,就不剩下多少了。”
“所以來找七叔想辦法,七叔,你是見過世麵的,知道咱們這裏這麼下去不是辦法,但凡有點辦法,都可以試試。對不對?”七叔年輕的時候,跟著縣城一個工程隊出去打過工,跑過不少地方,眼界心胸都比其他人廣些。
七叔點點頭,又割了幾把麥穗,嚴明見七叔把割下的麥穗都扔了,趕緊攔住他,“七叔,你想事兒,我來割麥穗。”他把麥穗割下來放進旁邊的背簍裏。
嚴明在地裏麥穗,七叔坐在田埂上抽了根煙,又四處走了走。看著地裏和麥子比賽著長的野草,七叔歎口氣,回到嚴明身邊,“這事兒要想做成,咱們得跟村長說說。”
“我也這麼想的七叔,隻不過我年輕說話沒分量,怕村長根本不聽我說話,所以先來找七叔的。”沈村長是個無利不起早的,想讓他幹事兒,必需給他好處才行。
在這方麵嚴明真是一點經驗都沒有,他身上這個差事,還是沈雪手把手教他得來的呢,他自己哪兒敢往村長跟前湊啊。
“行,那咱現在就去找村長說話。”七叔站起來,麥穗了不割了,帶著嚴明沿著田埂往回走。太陽已經升高了,村子上空升起些炊煙,有的人家準備吃早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