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就點點頭,說:“對啊,有錢的時候把錢都花了,沒錢的時候怎麼辦?不能緊著有的時候吃,要想著沒有的時候。”
嚴明想,你把錢拿回去,花多少是你自己的事,你不會自己把錢存起來嗎,幹嘛要把它一下子花完呢?可是既然村長這麼說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也不好反駁,就麵無表情地坐著,聽著。
這次會議的結果就是村長從收益裏扣下百分之三十,起了個名字叫“困難基金”,意思是以後若有哪次收益不理想,再把這筆錢拿出來分給大家用作日常開支。
大家難得有一次改革的嚐試,並且成功了。有了收益有些人還不太敢相信,也不敢把那麼多錢拿到自己手裏。更多的人是受村長威逼慣了,村長說什麼就是什麼。
所以對村長的這個決定,雖有個別人不滿,但也都保持了沉默。這事兒就這麼定下來了。
嚴明冷眼看著,什麼都不說。
又過了二三個月,入了秋,其它草藥也有了收成。嚴明和七叔又帶了幾個人去山裏賣草藥,這回又賣了個大價錢,還認識了一個城裏製藥廠的人。聽說他們入了冬還有一批根類藥出售,就約定到時候去小河村現場查看他們的草藥質量,如果合乎他們的收購標準,會現場收購。
嚴明和七叔高興極了,這算是又打開了一條渠道吧。現場收購,就省了焙製、運輸等過程。雖然價錢會便宜點,但周期就短了,還能節省許多人力。
這次的收益,又被村長截留了百分之三十,村裏大多數人仍然保持沉默,因為到手的錢還算不少。但也有個別的人,閑來聚在嚴明的小診所裏,偷偷議論著村長的貪心和黑心。
冬天來了,往年這時候就是農閑的時候,但小河村仍然忙著,因為幾種根類草藥要收獲了。上次在山時認識的那個老唐來了,嚴明先帶著人在地裏看了看,老唐說:“你們這裏的土質不錯,適合種草藥,這幾種草藥長得都不錯,可惜是一年生,根還不夠粗大。要不這樣,我先付一部分訂購金,這些藥你們給我留著再長一年,我明年再來買,怎麼樣?”
嚴明知道,多生一年的藥,價錢當然會更好些。隻不過村民把他們能拿出來的錢都投進來了,當然希望較短時間內就能收回,否則連日常生活都有可能陷入困頓。
現在已經賣過兩批藥材了,大家手裏多少有了些錢,不再象以前那些緊巴巴的過日子。老唐又願意先付筆錢,他們完全可以再等一年,可以得到更多的收益。
所以,沒跟其他人商量,嚴明就答應下來。村委會開會的時候,嚴明把情況跟大家解釋了一遍,其他人還好,村長就有點不高興。
他說:“小明啊,你還是太年輕,怎麼這麼容易就相信了別人的話呢?萬一那人騙了你怎麼辦?那可不是你一個人的錢呀!”
嚴明心裏冷笑,麵上卻笑得和煦,“村長,”他說:“長了兩年的藥肯定比長了一年的賣的貴,這個道理不用我說大家都知道。大家這兩次手裏分到的錢,差不多已經是大家投進來的錢數了,開春還有一批開花的藥又能賣了。所以大家不那麼急需要這筆錢,我也是了解的。”
嚴明看看村民們聽著這話,有的不由自主地點頭,就接著說:“所以,如果錢放在那裏明年能生出更多的錢,為什麼非要拿回來呢?而且人家一沒拿我們的東西,二沒要我們的錢,還願意給我們一筆錢,這要是騙子,我倒寧願被多騙幾回。至於明年藥材下來賣價怎麼樣,市場就在那裏,他要出得少,咱可以不賣給他,大不了把今年給的錢賠給他,也虧不著咱們。”
眾人又紛紛點頭,村長無話可說,盯著嚴明哼了一聲,一句話不說走了。
有些村民礙於村長的餘威,也不尷不尬地跟著走了,但也有不少人見嚴明他們沒走,也呆著沒動。
大家沉默地坐著,抽煙的抽煙,發呆的發呆,也有人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過了一會兒,七叔吐出一口煙,先開了口“咱們種草藥,也有一年了,明顯看著比種糧食強。”
“是啊,是比糧食強,我家裏從來沒有過這麼多錢。哎,錢啊!”是西村的劉大伯,家裏上有老下有小,日子一向過得淒寒。
“可是,我們原本應該得到更多。”沈二哥說。沈二哥家世居小河村,是這裏的原住民,對這裏的每一個人都很了解,對沈村長沒其他人那麼怕他。他跟著嚴明、七叔跑過幾趟山裏集市,也長了些見識,對沈村長這種行為非常看不慣。
沈二哥這話一出來,立刻得到其他人的應和,紛紛說:“村長憑什麼把咱們的錢扣下那麼多!”“那些錢說是做什麼基金,誰知道被他用到哪兒去啦。”“是啊,那些錢該有不少了,不知道被他拿去做什麼用了。”
嚴明和七叔對視一眼,都沒說話。
大家吵吵了一會兒,又對嚴明說:“嚴大夫,這種藥的主意是你想出來的,帶著咱村的人掙錢,那是你的功勞啊。可是你看村長,好象他是功臣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