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寧很滿意現在的狀態,雖說名義上自己不過是康迪老哥的侍從,不過至少在眼下這支車隊裏,就算那位國王的公子本人他也不得不看自己的眼色行事。
什麼時間可以得到加餐、什麼時間能夠吃上熱飯、什麼時間能搞到水果,這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掌握在米寧的一支筆下,從那時起,即便每天大多數時間都躲藏在自己的馬車裏,男孩仍舊能清楚地感覺到四下傳來的敬畏的目光。
帳篷外麵傳來一陣陣高聲的喧嘩,那是士兵們在麥酒的粗劣酒精刺激下嬉鬧、吵嚷所製造的聲音,自從八天以前在經過某個不知名的村莊時,米寧指揮一群人把那兩隻巨大的橡木桶高高的抬上輜重車時,那些粗魯的大頭兵們就開始期待著這一時刻了,為此,他們甚至每天奪走五裏路也在所不惜,在他們的驅趕下流民們也無奈的接受了現實。
康迪表哥對於這個結果滿意得幾乎要歡呼了,提前兩天到達黃昏港,提前兩天卸下這個三百人飲食的大包袱,其中節省下的,可不是區區一兩個金幣的問題——不管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在真正接觸到這些財物問題以後,康迪殿下已經對於法修的曆代先王產生了由衷的敬畏之情,畢竟,自己需要麵對的不過是四百人的夥食問題,而拜爾城裏每天卻要以近乎免費的價格向貧民提供足夠五萬人飲用的肉湯,這是一份多麼偉大的成就!
所以,即便是他內心中猛烈燃燒的騎士之心,對於流民們因每天多出的五裏路而爆發出的驚天怨氣卻也選擇了視而不見,畢竟,和三百人兩天的夥食費比起來,能夠讓五十個大頭兵潤潤喉嚨,喝到微醺的劣質麥酒的花費還不到十分之一。
沒錯,米寧提供的麥酒,僅僅夠大兵們潤潤喉嚨罷了,因為他們還要站崗、還要警戒、還要訓練,當然絕對不能敞開了肚皮喝醉,這些早在一開始宣布這個消息的時候就已經告知他們了,所以,當酒桶打開以後雖然略微有些不滿,可大頭兵們卻還是興高采烈的接受了,無論如何,有總比沒有強不是。
“即便七聖也做不到讓所有人都滿意,對於上位者來說,你隻需要能夠讓少數人高興,然後再通過他們去控製大多數的人。”上輩子的見聞證實著老魔法師這句教導的正確,而眼下帳篷外麵的動靜則證實了米寧小試牛刀的實踐成功,對此,米寧實在滿意得很。
不過,更讓他覺得滿意的,是眼前的小女孩。
“少爺,您的咖啡。”怯生生的小女孩把紋理細膩的白瓷杯子遞到正在看書的米寧麵前,她的右手好像有點不怎麼靈活,使得杯子裏麵的液體抖動的幅度稍大了一些,這讓小女孩有些臉紅,放下杯子匆匆忙忙的就把手縮到了身後轉身想要離開。
“明天就到黃昏港了,”小女孩身後,米寧那把總是顯得稚嫩的,卻有點刻意模仿成人的不緊不慢的聲音響了起來,“再不動手的話,說不定可就沒有機會了。”
“少爺,您在跟我說話嗎?”女孩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惶恐,不過等她轉過臉來的時候,已經變成了滿臉的純真和茫然,“是嗎?我怎麼聽不懂?”
“聽不懂?聽不懂自己為什麼會朝著波托斯紮那麼一刀嗎?”撲哧的笑了一聲,米寧放下手上的書拿起了咖啡杯,擺出一幅優雅的架勢品味著,那模樣不像九歲,更像二十九歲的樣子,“何必偽裝呢,我在下城區住過,還有兩個生在那裏的朋友,我對那裏,那裏的人都了解得很,你真以為這種表演有意義?”
“我,我隻是害怕……”小女孩囁嚅的聲音說著,她縮成了一團,那是一種毫無掩飾也毫無偽裝的恐懼,在這支流民隊伍裏這種恐懼並不稀罕,畢竟,在拜爾的民間傳說裏那有著惡龍生活的新婦人灣實在是個地獄般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