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去過高山的人,定然無法想象一闕青峰拔地而起,直刺蒼穹的奇詭景象。
沒有去過草原的人,也定然無法想象碧草連天的邊荒和蒼莽。
沒有去過大海的人,當然也無法知悉一望無垠,海天一色的空盡和闊蕩。
所以,沒有去過沙漠的人,也根本就無法明白那種赤地千裏,黃沙漫天的死亡和絕望。
車隊從鳥魯木齊市出發的時候,正是早上七點鍾,這時候,一輪血紅的雞蛋黃一般的太陽,正從地平線上費力地往上爬。此時雖然在市區,可是漫天而來的風聲卻是依舊吹得到處塵沙飛揚。
我坐在車子裏,雙手掌著汽車的方向盤,連安全帶都沒有係,就那麼半睡不醒的,腳掌死死地踩住油門,任憑車子如同凶狂的猛獸一般,在寬闊又空蕩的公路上,發瘋一般地向前狂奔著。
我知道,這個地方不會堵車,也很少會撞車,這裏的路很寬,可是卻鮮有一兩輛車子在上麵行駛。
出了市區,沿著國道前往哈密市,這個時候,放眼看車窗外,除了路兩側的那些半死不活的耐寒胡楊之外,四野罕見綠色。
到處都是土黃的顏色,雖然不是純粹的沙漠,但是大地卻也已經呈現嚴重的沙化狀況,高低起伏,連綿不斷的山頭,線條都是呈流水型,典型的風化地貌,喀斯特的標準和樣板。
風很大,吹著沙塵亂飛,落到公路上,掩蓋了瀝青的顏色,使得那公路也呈現了土黃色,車子在上麵行駛,簡直就如同火箭彈,拖著長長的塵煙尾巴。
沒有水,到處都是長年幹旱的景象,也很少見到人家,隻是偶爾在一個小山窩裏麵,見到一兩座孤零零的低矮民房,而那房子也土裏土氣的,屋簷幾乎跪到了地上,牆上的窗戶根本就是一個黑色的出風口,一眼望去,空洞的神情,如同埋在沙堆裏麵的骷髏眼眶一般,絕望又淒涼。
走了一段時間之後,總算偶爾看到山上長著稀疏的樹林,也有了很多草皮覆蓋,但是,可惜的是,那僅有的一點草皮之上,卻是爬滿了牛羊。
過渡的放牧,似乎並沒有因為環境惡化而終結,不過說來也可以理解,不放牧的話,這裏的人有要吃什麼呢?
這裏種莊稼,是不太可能了,最多種點葡萄和哈密瓜之類的東西,但是又經不住風,肥料、種子、人工等等成本搭進去,一年下來,還不一定能賺到,說不定還要賠本。
原住居民的日子無疑過得很苦。
再走一段距離,看到路兩邊林立著冒著濃濃黑煙的煙囪,煙囪下麵是一排用紅磚簡易壘建而成的圍牆,圍牆裏麵好像是廠區。
想必應該是西部大開發,一些投資者來這裏挖礦開的廠子。工人應該是當地人了,價錢應該也不是很高,工廠的成本不高,但是條件惡劣,而且產品的運輸成本高,總之,就算是露天的礦藏,應該也不是很好采,冬天北風呼嘯的時候,零下幾十度,天然氣都結冰…………
非常空曠,地廣人稀,到處土黃,一眼望去,無邊無際,沒有一點生氣,完全是一種被塵世遺忘的感覺,這裏的土地,充滿了失落的淒涼和寂寞,簡直就是幹枯的屍體,沒有靈魂的觸感。
我們的車隊,一行三輛越野車,我開的是第一輛車子,裏麵除了我之外,還有冷瞳、玄陰子,以及那個高價請來的考古專家。
那考古專家大約六十歲左右,據說經常來西倫古海附近考察,對當地的情況極為熟悉。他的名字叫做吳農穀,很老土,但是很符合他年齡的名字。我們都叫他吳教授。老頭子高高瘦瘦的,戴著老花眼鏡,勾著頭,刀條臉,白淨臉皮,沒有胡須,穿一身中山裝,樣子一看就是老學究。
而跟在我車子後麵的車子,則是泰嶽夫妻兩人。他們所開的車子,車廂比較大,基本上相當於小型的客車,車廂裏麵很寬敞,露營的時候,可以當床用。
然後最後麵一輛車子,則是胡子開著的。胡子本來不會開車,我大約花了三分鍾時間,就把他教會了。不過,這並不是因為胡子天賦高,完全是因為,在這個鬼地方,駕駛汽車,隻要隻要怎麼踩油門,怎麼轉方向盤就行了,並沒有太多的技術含量。
我們出行的時候,帶了很多裝備,水、糧食、汽油、睡袋、帳篷、電池、電台、考古工具等等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也都分裝在三輛車子上了,幾乎把車廂都填滿了。
路上,我們遇到了幾次哨卡,不過由於我們各種文件齊全,是如假包換的考古隊伍,所以,每次我們都被順利放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