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強擋著車不肯讓,眾常委同縣級領導平日裏在利益爭端中沒少被童春年打壓,少數一兩個曾經被拉攏,象征性分得過一口湯喝的不敢多話,也覺得不值得把自己攪和進去,於是局麵就一直僵持著。
小杜連滾帶爬的擠上車,不敢在杜慶春的身邊起膩,隻緊挨著李東來好話說盡。
童春年心裏其實很希望楊雁趕緊發話,驅車離去,愛去哪裏去哪裏,管她是真的去省委還是躲起來跟李東來偷笑著偷晴,隻要楊雁一走,僵局就能暫時化解,他也可以好好教訓一下奎強這個立場不堅定,風吹兩邊倒的牆頭草。
誰知,從奎強擋在車前之後,楊雁反而不急了,秘書小杜也跑到了車上顏麵盡失的拉著李東來,這下子一號車更開不走了,就連司機師傅都熄了火,靜觀其變,樂看笑場。
萬般無奈,想要結束這場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鬧劇,看來隻能親自上陣了,或許楊雁等的就是這一下。想到這裏,童春年也皮笑肉不笑的上了一號車…
豐田考斯特的車型是商務麵包車,畢竟比不得旅遊大巴車頂高,過道寬…童春年一上去便發現前後左右坐的都是人,就連李東來身邊的位置也被小杜占了,雖然楊雁是單獨一排,但童春年也不好一屁股這麼熟稔的坐到女書記身邊去。
尷尬至極限,無計可施的童春年隻得同平行一排單獨一個座位的杜慶春諂媚著笑了笑,不待對方反應過來,屁股一歪擠著坐下來。
副縣級領導們看見童春年上了一號車,知道幾分鍾內是走不了的,於是紛紛從二號車上下來,假意伸伸胳膊活動一下腰腿兒,實際上探頭探腦,想要看看童春年的熱鬧。
自己的主子還沒個正位,正扭曲著身子,十分憋屈的跟女書記示好,第三排的小杜也坐不住了,像熱鍋上的螞蟻扯了扯李東來衣袖,以懇切哀求的腔調低聲道:“東來主任,能否下車借一步說話?”
“這樣不好吧!”李東來假意為難道:“楊書記是真的有事,你也知道省委大機關不比咱們縣裏頭行風政風拖遝,去晚了挨板子事小,但說不定會影響咱們縣一大批優秀幹部的政治生命。”
“我就幾句話,想向東來主任你彙報一下。”小杜心裏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暗想,有你跟我說這麼一大通,倒也沒見著你勸書記主子趕緊發話開車走啊,這不是明顯要讓我們丟臉好看麼?
心裏這麼想,話當然不能這麼說,更何況今天這件事的爭端源於己方給臉不要臉,有意挑釁,小杜隻得裝作傻乎乎指了指正擠坐在杜慶春身邊,麵對著楊雁點頭哈腰,胡掄八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的童春年,道:“東來主任,你看領導們這架勢,至少得三五分鍾吧?你屈尊下來,我就一兩句話,彙報完了,也方便今後咱們縣委和政府工作配合無間,不再因為信息不通暢出現今天這樣的誤會。”
敵陣軍師,李東來本與其沒什麼話好說,但和小杜這樣黏糊擠在一團也實在尷尬,掂量再三,占盡局勢先鋒的男人也決定見好就收,不重蹈童春年奎強給臉不要臉的覆轍,所以李東來輕手輕腳跟隨小杜下了車。
脫離了車上狹窄的空間,小杜堪堪鬆了一口氣,慫眉耷眼躲過眾副縣級的注目,將李東來拽到一邊,苦笑著道:“東來主任,咱們都是搞服務的,雖然你下鄉去鍍金了一段時間,但是之前也是一支筆,也是老辦公室主任出身…”
李東來微微一笑,並不接茬兒,且聽對方還能吐出什麼花兒來。但是不管小杜說什麼,男人都清楚的記得,從前許江山主政,童春年代政這兩大時間段內,小杜見了史乾坤以下的這些人,從來都是眼睛長在頭頂上,不屑一顧。
想到這裏,李東來不僅萬分感慨,有男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又人性,有人性的地方少不了有政治,政治的屬性一直沒變,那到底是什麼變了呢?曾經被人瞧不起踩在腳下的自己,何時竟然能被最愛搞一言堂,使喚過的下人都牛得要命,童春年的秘書這樣扯著衣袖,好話說盡呢?
大概是楊雁吧,江湖還是那個江湖,人性還是那些人性,政治屬性也沒有改變,唯一變了的是青山縣的天空改了顏色,將李東來映襯得通體紅彤彤,驟然間招人喜愛亦或者不容小覷了。
將敵陣軍師的話,這個耳朵進那個耳朵出,李東來的目光看似沒有內容,實則卻一直感激的透過車門看著心中擁有著俗世年輕女人的紅塵美貌,又具有著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法力無邊光環的楊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