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舟開始緩緩移動,遠離了渡口石台階,遨遊在廣闊無限的夜空之中,誰也不知道,是什麼給了木舟動力,有可能就是劃舟的人……
大家都有考慮到我是重傷員,特意給我騰出了地方容我坐下來。黑無常和周庭淮各站在我左右,如同左右護法,兩個人都是一臉的嚴肅,抱肘站立不動,把嘴縫上了似的。
夏海坤和秦桑雪則是去了舟尾,背對著我們,坐下來相靠在一起,他們小兩口親熱,我這個外人實在不好過去多嘴,壓根用不著去在意他們,當他們是空氣。
可這沒人說句話,未免無聊枯燥了許多,對於我這個天生的話嘮來講,閑的時候不能說話無疑是種煎熬。
既然周庭淮他們都沒有可以說話的,我隻好找旁邊劃船的嘿老哥,就算他記憶的存在時間很短暫,但聊上幾句應該沒多大關係。
揣著這份心思,我張開嘴剛欲開發聲,不成想木舟突然晃動得厲害,幾乎是達到了快被掀翻的程度。
我、周庭淮、黑無常和黑老哥倒沒什麼,畢竟都在木舟的中央,地方寬不說,能用來扶手穩住的東西也有很多。
身在船尾的夏海坤和秦桑雪就不同了,他們坐的地方周圍什麼都沒有,另外他們的兩雙腿已經伸出去了近半,受木舟晃動的影響,秦桑雪因為沒能抓住夏海坤,整個人掉了下去。
“小雪!”
千鈞一發之際,夏海坤叫著秦桑雪的名字,同時趴到船板上,一手扣住了船尾與船身間的台階邊角,一手伸過去抓住了秦桑雪的胳膊,並回頭向我們請求援助。
就在我想動身去搭把手的時候,嘿老哥突然放下竹篙,來到夏海坤身邊,我們本以為他是來援救秦桑雪的,結果讓人意外的是,他嬉笑著臉蹲下來,強行讓夏海坤鬆開了秦桑雪的胳膊。
臨近崩潰的夏海坤見狀,眼中都快急出了淚水,嘴裏反複聲嘶竭力地喊著“不”字。
當看到秦桑雪脫離開自己的手墜下去時,夏海坤回頭怒蹬了眼嘿老哥,沒有說任何的話,回頭便不顧生死地跳了下去。
我想他是秉著決不一人苟活的決心,才有氣魄做出這一舉動,雖然我見不到他和秦桑雪的下場,但可以腦補出來,他們兩個人在某個地方再次相遇的場景。
回過頭來,我注意到周庭淮和黑無常兩個人都是麵目表情的,可能對他們來說,夏海坤和秦桑雪的下場同他們毫無關係,自己也是更多的關注於嘿老哥剛剛的做法,
而且令人尋味的是,夏海坤和秦桑雪都掉下木舟後,木舟沒多久就穩定了下來,難不成兩者間還有什麼聯係?
我對此感到很好奇,不禁開口問道:“為什麼木舟會晃?為什麼你不出手救人?為什麼他們一掉下去,木舟就穩下來了?”
“嘿嘿,我的船隻渡有緣人和無罪之人。那個女的罪孽深重,我的船不能渡他!那個男的倒是可渡,不過他做出的選擇是跟那個女的一起去贖罪,我們必須尊重他的選擇。”嘿老哥答道。
我大概聽懂了其中的意思,可還是心有疑問,便追問上去:“那他們會去哪兒?”
嘿老哥當即告訴我說:“嘿嘿,去他們該去的地方,在哪裏沒有痛苦,沒有時間的流逝……”
站在我旁邊的黑無常,這時將一隻手放到了我的肩膀上,語重心長地對我說著:“緣起緣滅,人,種下了什麼因,就必須接受什麼樣的果。你我身而平凡,許多事情幹涉太多沒有必要,還是放眼未來,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肩負起責任!”
聽黑無常把話說到最後,我看穿了他的心思,問道:“你直接說你想找我幫你繼續調查靈車的事不就得了?”
“這是當然的,不然你以為我費了這麼大功夫,托人找關係的來找你是吃飽了撐的?你知不知道?我是謊說下麵的旨意,才能把你從水深活人之中就出來的,這人情你要是不還也不合適啊!”黑無常直奔正題說道。
我瞟了黑無常一眼,懶得再搭理,看一邊的周庭淮閉目養起神來,自己也就找地方靠下來,安心等待回到陽間。
回去前的過程注定是枯燥的,唯一值得提起的,是經過半步多和陽間的交界處時的一幕。
夜空像是被切下一半的蛋糕似的,另一邊是閃耀刺眼的白光,如同數萬光柱一般,木舟穿行在光柱之間,我試著伸出手去摸其中一根光柱,結果那根光柱發出了更加耀眼的光芒,自己的眼睛無法承受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