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什麼合作其重點就是講求個利益分配,大鐵公司把官田、軍田都要拿走,雖說稅收和田租不會少,但那些克扣軍糧的軍官和盤剝百姓的官吏等既得利益者的利益,就會在新形式下失去太多。他們原來的利益雖然不能明說明要,但幾百年的習慣使然讓他們都認為那是自己該得的,隻不過稍微沒有那麼理直氣壯而已。蔡複一知道現在不能藏著不說出來,假如自己對朝廷客氣了將來就會有將領對自己不客氣,那也就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
福王見蔡複一這樣問不由得搖了搖頭,他最早有跟天啟的父親泰昌帝爭帝位的想法,後來沒爭贏老老實實去了河南,天啟繼位後過了幾年同意他回北京住,這裏麵也有不把他視為威脅的底氣在裏麵。福王雖說已經熄滅了不切實際的想法,但對天啟不把自己視為威脅還是稍微有些不舒服,但他後來看到天啟在群臣中有很高的威信也暗自佩服,他知道這種威信不在於天啟是皇帝,而在於他能以理服人。
不過蔡複一這一問就暴露了這些臣子的真實想法,哪怕他們在大鐵公司裏已經有了一部分利益,但還是對原來占有的好處念念不忘,這證明什麼忠誠愛戴都不是最重要的。對這些官員來說最重要的是看得見摸得著的真金白銀,而不是虛無縹緲的忠誠,千裏做官隻為財這話不隻是說說而已,他們是時刻不忘且身體力行,福王對此也隻有搖頭,心想從太祖朱元璋開始這兩百年的吏治算是白治了。
蔡複一看出了福王的意思,他立即解釋道:“我問這些並不是針對在座的諸位包括我們自己,從製度上講我們都是皇上的臣子,皇上的一切命令我們都必須無條件遵從。從道理上講我們也都在大鐵公司裏占有股份,公司發達了我們也有好處,於公於私我們都沒有胳膊肘向外的道理。隻不過軍中的那些中下級軍官不好說話且認死理,假如分配方案不能讓他們滿意恐怕會出岔子。”
劉僑笑了一下說:“蔡大人其實不說我也知道,因為我們錦衣衛也是當兵的,知道軍營中的那些事。臨行前皇上曾經說萬事開頭難,占了田和商鋪雖說隻是名義占用並不影響原來使用人的正常生產和經營,但肯定會觸動一些人的利益。皇上允許我們最多調動四十萬石糧和四十萬兩銀子來作前期啟動,不過這是借用而不是撥給需要將來歸還,高大人剛來不久恐怕不是很知情,蔡大人和朱大人在這裏好多年應該知道詳情,就說說應該給那些軍官多少補貼呢?”
劉僑這話就問得很有意思,他並沒有說不給那些軍官補償,而是連補償錢糧的最高數額都說出來了不可謂不真誠,但正是因為如此才讓蔡複一和朱燮元感到莫名其妙的不安。所謂補償就是指軍官們從此不能再喝兵血,不能再把軍田當成自己的私田來變相收租,索要好處都不能明說而是要以重新分配的名目來說,現在劉僑要蔡複一說出具體數額,蔡複一就不好說了,因為隻要說得多就證明以前侵吞得多,錦衣衛可就是專管這些事的。
見蔡複一跟朱燮元互相看來看去就是不說話,高第也隻管喝茶連看都不看一眼,福王眯著兩眼像是在打磕睡又像是在微笑,劉僑笑了笑說:“我知道兩位大人在顧慮什麼,既然你們不方便說就由我來替你們說,不知道兩位大人以為如何?”
朱燮元歎了口氣說:“有些事是說得做不得,有些事又是做得說不得的,如果是我們自己的事有什麼說的呢?但事關很多中下級軍官我們也不好強壓,那都是些不講道理的粗人,據說他們平常時候一有不對都是拿刀子講道理的。劉大人既然知道其中關節我們也不多說什麼,一切聽從王爺和劉大人安排就是。”
福王本來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聽朱燮元提到他連忙說:“劉大人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而本王並不知情,所以本王沒有什麼安排也不敢有安排,還是由劉大人來說吧。”
劉僑說道:“按皇上的旨意,這軍田也好官田也好今後都一樣歸入大鐵公司,以前的官員在裏麵所得的好處就沒有了。他們以前得的那些好處雖說見不得光,但也是因為朝廷的俸祿太少的原因所以皇上並不怪罪。不過對那些下手太狠撈得過凶的人皇上是痛恨的,並命令我等順便查看一下,假如有不知廉恥瘋狂盤剝百姓和士卒的官員,無論是誰也無論他有多大的能力和功勞,全部抓起來按律治罪!”
果然是引蛇出洞啊!蔡複一都有點佩服自己那敏銳的嗅覺了,他點了點頭說:“對那些恬不知恥貪得無厭的人,我們都是深惡痛絕的,對他們我們絕對不會手下容情。不過普通官員原來的好處沒有了,劉大人開始也說是因為俸祿太少屬於曆史遺留問題,需要用其他名目來補貼,那麼定個多少具體數目為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