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宗周並沒有因為天啟的話感到不舒服,他說道:“皇上,臣也知道利益上沒有讓上下同時得到滿足,是因為事先的謀劃中就沒有考慮到利益方麵的上下一致,這正是臣今天要說明的事,也是試驗中出現的一個令人不滿意的地方。”
天啟點頭說:“上下不一致導致有一方吃虧,而且可以說吃虧的肯定是普通百姓,因為我們的官員都是從上到下一層層傳達命令,就像開始說的那樣無論大官小官沒有哪一級官員敢於推翻從上到下傳下來的命令。百姓吃了虧也隻能因為兩個原因,一個是在權勢逼迫下吃虧,另一個是在他人欺騙下吃虧,無論哪種都足以讓百姓把官員看成惡霸和騙子,這對大明官員的形象樹立不是一件好事。”
天啟跟劉宗周的話都說明了一件事,就是從理論上講國家的利益和所有百姓的利益都應該是一致的,但是在實際具體的情況中經常出現上下有對立的現象。當上下有了對立和矛盾需要一方讓步時,絕對是百姓無條件讓步,因為處理事情的官員是上級委派的而不是下級選任的。正是由於屁股決定了立場,端誰的碗替誰說話這一原因,所以所有官員在處理這些事的時候都會想辦法讓百姓退讓,無論是威逼還是誘騙,隻需要考慮目的不需要考慮手段。
在國家利益與百姓利益產生矛盾時,千百年來都是百姓無條件退讓,但是正因為如此千百年來普通百姓都跟統治者不一條心。對一個個新上任的官員人們可以一屆一屆打出“災星退去福星來”的牌子,改朝換代也很少見到有百姓為了維護舊統治者而不惜生命,究其原因就是這種無條件的服從和退讓使百姓對官員沒有親近感,對國家沒有認同感。現在民選官就是要激發百姓的自主意識,讓百姓增加對國家的認同和忠誠,所以百姓無條件退讓這點一定要改變。
劉宗周見天啟明白了他的意思,於是說道:“臣知道發生上下不一致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們沒有真實了解到百姓的需求,我們現在製定一切製度都是聽取下級官員的彙報,再加上一些自己的想當然,製定製度時沒有考慮百姓的需要,那麼製定出來的製度自然不會讓百姓滿意。根據這個推斷臣想能不能讓選出來的鄉長既能傳達上級的命令,又能總結一下百姓的需要,讓他們將上級命令和百姓需要綜合起來,從而達到上下一致的效果。”
劉宗周的話讓天啟覺得很好笑,連旁邊的高攀龍都有些忍不住,他的話隻能存在於理論上而不可能具有運作可能。當上級的命令傳達下來後,百姓是怎麼想的怎麼看的其實已經不重要,唯一的做法是配合著執行,其中沒有讓鄉長聽取百姓意見並綜合的餘地。
見天啟麵露笑意但不說話,劉宗周也覺得自己的話有些不現實,他輕咳了一聲說:“讓鄉長將縣裏的命令和百姓的需要想結合,這隻是臣的一個想法,具體做起來不可能這樣要求,可以變換一下達到這一目的。”
天啟奇怪地問:“不知道劉大人準備怎麼變換?”
劉宗周說:“以前每個縣隻有一個縣令,在這個縣做任何決定都由縣令管,後來朝廷將流動巡視的巡按禦史定為固定的縣監,情況立即就有了一個大的變化。臣想鄉裏能不能也這樣變成雙人製,就是讓鄉老和鄉長同時存在,鄉長年輕力壯腿腳有勁可以讓他主要傳達上級命令,鄉老德高望重可以專門用來聽取意見。這樣兩個人一同做事可以兼顧上下之間的不同需要,同時也可以利用上以前那些鄉老的經驗和威望,畢竟存在這麼多年肯定有其存在的道理。”
天啟想了想說:“施政官員身邊安一個貼身監督的監政官,各省各州各縣實行了這麼幾年都說好,沒人貪汙了也沒人剛愎自用了確實是一個好辦法,現在鄉上也仿照著學樣子應該也沒有問題。但是我們的施政官和監政官其來曆有所不同,就算任免官員的權力下放了,但施政官員都是上級任命並上報都察院的,監政官更是直接由都察院直接任命管理,你說的鄉長和鄉老都該怎麼產生呢?”
劉宗周說:“因為鄉一級是皇上剛剛決定下行權力的最低一級,再往下就是各家族自己管理的村了,所以臣認為鄉長和鄉老都由百姓推選。兩人不同之處隻在於個人條件的要求不同,鄉長的要求是年輕力壯腦子靈活聽從縣裏的命令,香老的要求是德高望重能傾聽下麵百姓的需要。從產生方法來說鄉長要管人隻能有一個,鄉老不需要黑著臉管人隻需要聽取意見,所以一兩個都可以七八個也不算多,反正鄉老又不用給俸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