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園裏,我觀察她很久了,她一個人默默坐在那裏兀自喝著啤酒,眼睛紅紅的好像有心事的樣子。一瞬間各種疑問在我腦海一閃而過,關於這個謎一樣的漂亮女人。眼看她將長凳上第三罐啤酒飲盡,環顧四周還有不少搭訕者伺機而動,不能再猶豫了。我鼓足勇氣搶先湊上前,關切地問她:姑娘,你這罐子還要嗎?
她抬起頭,讬異地看著我,好像意外我這樣的人會是一個撿垃圾的乞丐,是的,我長得不錯,雖然不是什麼大帥哥,但也是五官端正,而且身高也不算矮,帶著文藝腔,這樣的人物要是泡妞也好說,但隻是為了要自己手中的罐子,也太奇怪了。
或許是真有心思,她微微搖搖頭,似乎不是太接受這樣的搭訕方式,我就當她同意了,直接毫不客氣地拿過她手中的罐子。
轉身離去。背過身時,我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密封袋,把啤酒罐裝了進去。
沿著公園的小道走著,花很香,人很多,我隻注意著那些相貌出眾的那些男女,隻要他們喝的飲料,我都會想辦法拿到手。
因為這是可以賣錢的,不是一個一毛錢,而是一百美元。是的,你沒有看錯,這是我常去的那家醫院開出的價格,聽起來是一個離譜的價格,但對於一個拿著大把項目資金的秘密項目來說,這也不是很奇怪,他們拿到我的樣本時就已經付給我五百美元,可惜我無法拿出更多樣本,但那個醫生告訴我可以自己去搜尋,街頭多的是這樣的人,隻不過與血樣**相比,唾液樣本更不值錢,四倍的價格差讓我有時想拿著針筒直接上去抽那些人的血,但我知道自己不能這麼做,我是一個良民,良民愛財,取之有道。
瓶口下方應該粘著唇皮,如果她塗著過多的口紅,那內沿可能還有被汙染過的痕跡。我不得不說那醫生對於樣本的檢驗是極其苛刻但也是很公正的。
儀器是要用錢買的,我的時間也很寶貴,所以如果你取來的樣本很差,我就不能給你足額的報酬,這是醫生的原話。
我不知道他們拿這些玩意做什麼用,或許是做藥物實驗,或許是去複製人,或許是單純地搞人口調查,收集數據,但這都不重要,至少他們並沒有去傷害這些人,而我也賺到了錢,這錢夠讓我過一個好年並把明年的學費交了。
我叫克裏斯,我是德/州大學的二年級生。
……………
德克/薩斯州曾經是原新西/班牙(現在墨西/哥)的一部分,墨西/哥獨立後,成立孤星共/和國,通過兩場不到三千人的戰爭完成了獨立,徹底從墨西/哥獨立出來,後來又加入美/國成為一個聯邦,到現在也沒有什麼領土糾紛,比起中東南亞這些人口密集宗教林立的地區能為一個街區打上幾十年,那可是幸運太多了。
奧斯汀是美/國德克/薩斯州的首府,也是德/州大學的所在,以及眾多高科技企業所在的高科技城,又因瀕臨德/州丘陵地形之起點,故有矽丘的雅號。和許多美/國西部的城市一樣,雖然城市高樓林立,但人卻不多,馬路上往往隻見車子不見人。
希爾/頓酒店位於奧斯汀機場附近,今天門口掛了大大的橫幅“熱烈歡迎麥卡/錫議員來本店參觀考察”,下方還立著一塊牌子,上書“美/國民/主發展史及世界民/主趨勢發展研討會請上二樓報告廳”,下方還畫了一個粗大的箭頭,牌子邊上站著十多個各家單位敬獻的花籃花環和花圈,仔細一看,全都是真花,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會議的級別不低,一個會足以養活一個公關公司加一個花圃。
從大堂到二樓,一路上都有悶極了出來透氣的參會者,接待人員不停地拿著小點心和小毛巾走來走去,樓道裏的隔音效果並不好,演講的聲音穿過牆壁,如同就在身邊。
…
“如果我們回頭看美/國的建國史,你就會發現,為了脫離英/國的統治,創國者們在理論與實踐上都做了大量的鋪墊。事實上在那時,相當多的人仍然不願意脫離英/國。”
“那時的美/國,並不像今天這樣富強,雖然有著豐富的資源,但無論從文化還是經濟上,都與母國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就像新加/坡與馬來/西亞?”
“是的,李光/耀也說,當時他做了一個非常艱難的決定。他要建立一個民/主國度,而不是一個屬於個人的王國,前者要大量付出,而後者隻需索取即可。”
“美/國對台/灣的態度如此**,有著複雜的原因。”
“難道不是為了遏製中/國麼?”
“李登/輝可不會當著學生的麵說這些。立國是一個很複雜的過程。而李登/輝,無論是才學還是道德上,都無法與當時那批人相提並論。”
“那些美/國的創立者?”
“是的,”
“本傑/明?富蘭/克林自1764年以來,就不斷關注殖民地權利的問題,在對母國與殖民地關係,英/國國會與殖民地議會關係上,他始終在思考,要麼承認英/國國會為其製定的法律,要麼一條也不承認,考慮到英/國國會既是這場貿易比賽的規則製定者和參與者,那麼毫無疑問,退出這種遊戲最為可行。”
“而最後的成果,是大家都知道的,……”
“獨/立宣言?”
“不錯!”
“但在討論這種規則與權力的關係之前,他們還要厘清另外一種理論,那就是自然法。”
“也就是宣言的第一句,天賦人權,未經一個人的同意,無人有權對他行使權力。這就是自然所賦予每個人的基本權利,它體現了神的意誌,而國王,最多隻是神的代表…”
“我個人是個達爾文主義者,我相信物種無論在自然界或是在社會之中,競爭都是一個最好的機製。物競天擇,天,就是自然,就是社會,對於民/主政治來說,政治家的天就是選民,選民喜歡看到政治家為了博取自己的歡心而絞盡腦汁。有些人認為,人民是愚昧的,而政治家們是精英,他們有權利為人民做出選擇,甚至不需要經過人民的同意,這是完全錯誤的。”
“你能說下你指的是誰或是哪個國家麼?”有人打斷發言者的話問。
“對不起,我不打算告訴你我說的是哪個國家或是哪個時期,你可以自己觀察到。”那個發言人接著說,“人民受益於知識的分享和信息的分享,而政治家們的優勢僅僅是個人的品牌以及民眾對他們的信任度。或許還有些政治體製中有著大量的信息不為民眾所知,正是因為壟斷了這些信息,才讓這些所謂的政治精英認為民眾無法做出適當的決策。但實際情況往往是,權力導致腐敗,絕對的權力導致絕對的腐敗。我們去看一下那些腐敗的案例,無一不是因為權力不受製約而產生的腐敗。反過來,我們去看那些腐敗的國家,他們的權力無一不是大量集中在某些個人或是集團手裏。”
“是中/國麼?”又有人高聲叫道。
“請保持安靜!”是主持人的聲音。
“是前蘇/聯,這位先生,如果你願意,我會單獨給你一些時間提問。現在先請讓我說完我的觀點。…我剛才說到哪了?…哦,那個人類在脫離了動物界之後,就進入了另一個發展階段,在這個階段裏,仍然有一種競爭叫作社會競爭,社會競爭所遵循的是社會法則,然而,正因為社會法則的製定者不是神,所以會有許多人希望去爭取神的權利。在爭取權利的過程裏,他們變得貪婪和醜陋,所以人類社會需要信仰,需要宗教來平衡這種競爭,以便使得物種在進入這個形態後仍然可以向前發展。我們還不知道社會發展的終極目標,但那絕對不應該是毀滅,而是更加永恒的存在,人類作為一個整體的存在。謝謝!”
熱烈的掌聲響起,服務生們知趣地打開門來透氣。
門內是一個很漂亮的大禮堂,裏麵滿滿當當地擠了兩三百號人,前三排是嘉賓們,他們的桌上都擺著名牌,那些名字後都加了教授或是主任之類的頭銜。
麥卡/錫大腹便便地坐在台上,和他在一起坐著的是幾個來自世界著名高校的訪問學者,他們的胸牌上赫然寫著德/州師範大學、哈/佛的北/京分校哈/爾濱工業大學、新/東方高等技術學院。幾位學者或白發童顏,或氣宇軒昂,或目光炯炯,令人一見之下便覺必是學富五車之輩。
主持人是來自德/州師大的學生會幹部,曾經獲得過無數次大學生辯論大賽參賽資格的優秀學子,但更重要的是,她是個美女。
會議進行到這裏,按著安排是茶歇時間,場外的服務生們早就布置出一個角落,桌上擺著各種點心,為了照顧遠來的客人,還特別擺了幾盤阿明瓜子和浦城地瓜幹,至於咖啡和可樂,則是裝在桶裏,服務生拿著瓢站在一邊,桌上是為大家倒好的一長溜的海碗。
休息室內麥卡/錫嚼了兩根地瓜幹,差點沒被噎死,狠狠地灌了兩碗可樂才自覺好些,那個來自哈/工大的學者同情地看著他。
主持人走進來,拿著一張折好的紙遞給麥卡/錫。
“說是您的崇拜者!”
麥卡/錫微微一笑:“他們總是這樣。”他打開紙片。
“看來這個崇拜者是來自異國他鄉。”
“是中/文?”那個學者眼尖看到了熟悉的字眼。
“請告訴我上麵寫的是什麼。”麥卡/錫大方地把紙遞了過去。
“樂意效勞。”那學者倒是不客氣,也很好奇是什麼人會寫這麼些中/國字給這個美/國議員。
“這是?!”
學者看著看著,臉色先是變紅,接著變白,然後又轉青,最後漲成了黑色。
“是罵人的?”麥卡/錫心中後悔,心想不會是誰把我的醜事給寫在上麵了吧,忐忑不安地問。
那學者搖搖頭,看了他一眼,道:“不!正相反,是誇閣下的。”
“那為什麼?您的神色這麼奇怪?”麥卡/錫更奇怪了。
“這是因為,您這個崇拜者的用詞有點,怎麼說呢,有點誇張,嗯,我是說,如果這是寫給華盛/頓總統的,又或是寫給傑佛/遜富蘭/克林羅/斯福的,我都可以接受,可是…嗯,當然,我並不太了解您,或許您在他眼裏正是與我前麵所說的那幾位是同樣的地位,這個,也許,可能或者,是這樣!”
麥卡/錫打量著學者的眼睛和神色,判斷他並沒有說謊。
“可不可以麻煩您快點幫我翻譯過來?”
“這倒是可以,不過你知道有可能表達不出他對您的那種崇拜。”
“請盡量吧!”麥卡/錫優雅地攤了攤手,寫得好我可以加到自傳裏,悼詞裏也可以引用嘛……
........
我在這個世界上行走這麼多年,所謂閱人無數,就算沒有見過豬走路,也總明白豬肉是啥味道的。當年您競選議員時,我有幸看到閣下的尊容,當我一看到閣下那張朝氣磅礴的臉和霸氣四射的氣勢,我就知道您與在議會裏混補貼的那幫酒桶飯袋們有著本質區別!
當您在述說自己最初的夢想時,那精準的四十五度仰角,那唏噓憂鬱的語調,那參透人生的氣質,還有話裏行間側漏出的高台憑欄指點江山的氣勢,竟讓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曾經在人類曆史上寫下豐功偉績的那些燦爛之星,唐宗宋祖成吉思汗,秦皇凱撒亞曆山大,林/肯華盛/頓波拿/巴……
二戰遠去,美利/堅成為世界民/主之燈,可自從越/戰開始後,我就已經心灰意冷,對世界民/主也沒抱什麼希望了,傳說已經幻滅,神話已經終結,美/國精神也不複存在。沒想到,沒想到,今天可以聽到閣下的演講,一睹閣下的風範,我激動得忍不住流下了眼淚。是啊,隻要在閣下的帶領下,美/國精神就有希望了,議會就有夢想了。我的內心再一次沸騰了,我胸腔裏的血再一次燃燒了。閣下的那幾句話雖然簡單,卻概括扼要,一語道出了我們苦想多年的而不可得答案的幾個重大問題的根本。
閣下就好比議會的明燈,閣下就好比議會的方向,閣下就好比議會的棟梁。有閣下在,議會的明天必將更好!
從上次您發起的那個提案後,我的心猶如被月亮吸引起的潮水,久久不能平靜,是激動,是震撼,是驚喜,是三位一體!為什麼會有如此好的提案!我在議會做保安這麼多年,自以為再也不會有任何提案能打動我,沒想到那天竟然聽到了如此精妙絕倫的這樣一篇提案,那天,我守在大議會廳,會議結束後第一時間去阻止清潔工將地上的提案收去,因為我知道,一定會有那些愚昧之人將您的提案丟棄,就像他們丟棄人類數千年的文明,就像他們丟棄人類社會最寶貴的美德一樣。
拿著那份提案我夜不能寐輾轉反側挑燈夜讀直到天色發白日上三竿血行加速隻恨不能對天長嘨以釋胸中快意!
在看完這提案以後,我的心在顫抖,我的手在顫抖,我的筆尖在調查表上停留了兩個半鍾頭,是的,我雖然沒有議員的身份,但我也是一個公民,我要使用我的權力,但我猶豫了,我應該隻寫上讚同還是再多寫幾個字以表達我的全力支持之心呢?寫少了不能表達我的情感,寫多了又怕我庸俗不堪的言語玷汙此提案之華美。
但是我還是表態了,因為覺得如果不能在如此精彩的提案後麵留下自己的支持簽名,那我死也不會瞑目的!能夠在如此精彩的提案後麵留下自己的簽名是多麼驕傲的一件事啊!
閣下,請原諒我的自私!我知道無論用多麼華麗的辭藻來形容閣下您提案的精彩程度都是不夠的,都是虛偽的,所以我隻想說一句:您的提案太好了!光看那個段落的分法就知道出自大家之手,真應該讓建築學會把它當成範本來頂禮膜拜,再看那些文字,真是字字珠璣,簡直能在黑夜中放出光來,要是讓千家萬戶都複印上幾份,那大家還用得著再用電燈麼?!再看這內容,這洋洋撒撒數萬字,這排列,這組合……不論它想表達什麼意思,也不論這提案能否通過,這種人不能及的大無畏氣勢,它已經引領了民/主的潮流,表達了政治的真諦,融合了商業的精髓,突顯了個人的風格!
本來我已經對這個議會失望了,覺得這個議會沒有前途了,心裏充滿了悲哀。但是看了你的這個提案,又讓我對議會產生了希望。是你讓我的心裏重新燃起希望之火,是你讓我的心死灰複燃,我又有了從政的信心,你都可以,誰不可以!
你要繼續努力!
因為你是議會的希望!
更是人類的希望。
您的死忠---莫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