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載著滿滿的人潮向希望的彼端而去,而就在那一刻,“地下世界”中也有一股巨大的暗流翻湧,積蓄著力量,醞釀著一次完美的風暴,……]
徐行攤開手,手中赫然便是猥瑣男人剛才那個破舊的錢包,裏麵有兩張火車票,一張今天的西安,一張就是明天的廣州,還有幾十塊錢和一張某明星的玉照。
有用的東西很快被徐行撿出放進大衣口袋,他手握成拳旋而又張開,那破錢包已經被這一握之力捏成高爾夫球大小的實心皮球,接著隨手一揮,那實心皮球被遠遠地拋了出去,不偏不倚地落進了廣場一頭的垃圾箱裏。
徐行慢慢在燈光不及的黑暗裏慢慢踱著步,打量著這四處的景物。
“人好多啊!”徐行有些感慨。
這裏盡管已經是夜裏,又是北國冬天氣溫寒冷,但因為快到春節的關係,居然半個廣場都是人,都是黃皮膚黑頭發的中國人,許多人站在火車站的廣場上,在冬夜的冷風裏顫顫發抖,徐行歎了口氣,不知道為什幺對這些壯觀的景象分外的感到興趣,也許是因為這裏的人多吧,……
回到大陸,給徐行最大的感覺就是人多,他喜歡人多,因為他以前去過的地方人都太少了,總是有很荒涼的感覺。
人多總是可以給他安全感,不算前半年,在前十一年中,徐行所見過的人不會超過三千個,而且個個都是隨時可以送人去見上帝的那種。而到了這裏,徐行一眼就可以看到四千四百六十七人,長得是高高矮矮形形色色,穿著各種各樣花花綠綠的衣服,背著大大小小形狀各異的包,說著奇奇怪怪南腔北調的話,……看到這裏可能有人會心生疑惑,更有人恐怕就要忍不住叫起來:為什幺有的人連1+1等於幾都不知道,徐行他就可以在廣場上一眼看到有四千四百六十七人呢?這裏不做解釋,請參考湯帥哥和霍大夫的《rain
man》(雨人)一片。
雖然這裏的人多,不過都沒有給徐行任何的威脅,他們都是沒有力量的平凡的人。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看來沒有什麼紮眼的人物,……進站吧!”徐行慢慢地向著一百米外的檢票入口處走去。
檢票口又窄又小,短短三米的距離偏偏用金屬欄杆繞成了十米,此時入站的人多半是身著棉襖懷中有袋,肩扛麻包手提大箱,這樣的裝備光是通過那半米寬的走道便已經是件難事,而更難的事是在不放下身上的箱包情況下從內衣暗袋中掏出車票來。
徐行安靜地排在隊伍之中,隨著人流慢慢向前走,已經快到他了。這時候天空中已經飄起了白色的雪花,輕輕柔柔地在夜空中起舞,徐行停下腳步,在站台入口處仰首靜望了一會兒,看起來好象在猶豫著要不要走進去。
徐行在發呆的時候,身後已經排上了好幾十位要進站的乘客,看到前麵不動,最後麵的幾人小聲地埋怨起來。
而排在徐行身後的幾人卻隻是輕輕皺眉,他們見徐行身形高大肩寬腿長,僅看背影便已是氣勢逼人,而且火車站向來便是龍蛇混雜之地,若是不小心惹了哪條過江猛龍或是地頭小蛇,輕則破財消災,重則客死異鄉,所以也不敢輕易開口催促,隻是在心裏暗怒不已。
仿佛感覺到身後那隱隱的怒意,接下來的動作卻讓人有些意外,徐行伸出手,接過一片飛掠過身前的六角冰晶,仔細看了一下,臉上浮出一個古怪的微笑,伸手把票遞給檢票員,然後拿回票,施施然走進了車站。
……
“觀眾朋友們!這裏是中央電視台現場之聲節目,由劉雅麗為您報道!謝謝您的收看,再見!”
女記者說完關上話筒,攝像師關上機器兩人正要離去,猥瑣男人突然又出現在他們的身前對著女記者和攝像師深情款款語帶押韻地說道:“如果不是你,我不會在這裏,如果沒有他,我就象傻瓜!”
言罷,猥瑣男人低下頭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個華倫天奴的名片夾,從中抽出兩張燙金的名片遞給了兩位正發著呆的電視工作者,嘴中說道:“所以,謝謝你們了!以後想買票就打這個電話給我,我可以送票上門!隻收百分之三十的服務費!這是我的名片,請收下!”
……
看著美女離去的倩影,猥瑣男人心裏的失落無以言表,正如李大詩仙《金陵酒肆留別》中的所說請君試問東流水,別意與之誰短長?
他悵然若失,悠悠地歎了一口氣,正待轉身離去,突然又是一隻黑棍捅到了嘴邊。
“怎幺今天我是交了電視運了?”
猥瑣男人扭頭一看,一張更是猥瑣的笑臉正看著他說道:“先生您有沒有興趣參加我們的“高露潔全效潔白行動”!”
“什幺意思?”猥瑣男人一頭霧水。
“剛才有很多的電視觀眾紛紛打來熱線電話說給我們推薦一個很好的實驗對象!”
“什幺意思?”
猥瑣男人還是一頭霧水。
“其實是這樣的,我們公司最近一直在做一些市場宣傳,比如在商務中心啊!長途汽車站啊!或者是公園廣場這一類的地方!”
“什幺意思?”
猥瑣男人仍舊是一頭霧水。
“我們穿上白大衣裝成牙科醫生,通過隨機地拉過遊人來檢查牙齒來宣傳我們的護牙產品!”
“什幺意思?”
猥瑣男人照舊是一頭霧水。
“這些鏡頭都被拍成電視廣告在電視上放著,可是效果並不好,觀眾說太假了!見人就說別人有牙漬牙菌斑牙垠出血輕度蛀牙!”
“那和我有什幺關係?”
猥瑣男人仍然是一頭霧水,可是他總算是換詞了,如果再問一句什幺意思?,那連最有耐心的讀者都可能看不下去了!
“是這樣的,那些觀眾說如果我們的產品能夠讓您的牙變得不那幺那個,他們就會終生購買我們的產品!這是一個極具潛力的市場啊!容量至少有九千萬呢!”
“你說的那個是什幺意思?”
在因為被人莫名其妙地提問而產生多次的一頭霧水和這個大廳裏的粉塵的共同作用下終於形成了極小範圍的降雨,猥瑣男人已經滿頭是水,這讓他猛然一驚想起剛才用錯了問句,所以也重新啟用了“什幺意思?”。
“‘那個’就是‘好’的意思!”
“是幺?我怎幺聽著不對啊!”
猥瑣男人狐疑不決,上下打量著這個陌生人,“你不是專門來坑我的吧!我可不是好惹的!”
“您太多心了,當然我們會付您一筆費用,而且會終生為您提供我們的牙膏產品!您看怎幺樣?”
“好吧!多少錢?”這回猥瑣男人倒幹脆,當然了,有錢幺!
“……”更猥瑣的男人開出了一個價格,恕作者在這裏為該公司保守這個商業秘密,這是business
ethies(商業道德)
十分之一分鍾的考慮之後,猥瑣男人終於向金錢妥協了,注意了,是向金錢,不是為了那些伴隨著金錢而來的副產品們!
“那好,我帶你去洗牙!”
“什幺叫洗牙?”
“就是把牙齒洗一遍!”
“牙齒為什幺要洗?”
“你去不去?”
“去有沒有錢?”
“去就有錢,不去沒有錢!”
“走!”猥瑣男人堅決果斷地回答,用手勢讓那幾個拿著票的小弟們在這裏繼續賣著,他則摟著那個什幺公司的人出台去了!
……
車站裏充滿了溫暖的臭氣,這裏也是到處擠滿了人,看起來比車站外還要多,隻是站外的人臉上多半帶著茫然而麻木的表情,這裏的人神情雖然多半呆滯卻仍有一絲欣喜,想來是因為有了車票可以回家的緣故。
徐行慢吞吞地向著扶梯走去,坐在安檢桌後的一個站警奇怪地看著徐行,這麼兩手空空的人可少見得很哪,他正要站起身,徐行突然側過臉來微微一笑。
“應該沒什麼問題!”站警屁股一沉,又坐了回去,他相信自己的預感,有問題的人不可能看到這身警服還可以笑得這麼自然,象是久別重逢的老友在向著自己問好。
徐行轉過臉去,掃了一眼二樓上巨大的電子屏幕。
“1363,終點站是成都,第四候車室,21點28分,還要再等四十分鍾,應該先去買點東西,省得再有人象那家夥賊似地看著自己。”徐行心忖道,踏上自動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