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為舟,神為舵,舵毀則舟無行,舟沒則舵亦沉]
平時有著許多的體能課和搏擊課,這些訓練十分艱苦,徐行每個月都有死裏逃生的經曆,當然他的死裏逃生就是別人的有死無生了,不過這些苦和一個月一次的抗刑訓練比起來都算不了什幺了。
還記得徐行第一天接受抗刑訓練的時候……
“通常我們會給你們一種安在牙裏的毒囊,在被活捉時用來快速結束自己的生命,雖然沒有完成任務,但這樣你們會少很多的痛苦。”師傅冷冷地對徐行說道,“當然也可以有另外一種選擇,也就是說,如果你被人抓到,倒未必一定要馬上自殺,因為這可能是你完成任務的一個大好機會,你也可以在受刑的時候嚐試擊殺目標,但有一個前提就是你能把握好時機,那就是別人都以為你不可能再動的時候。”
徐行靜靜地聽著,他的左邊最後一顆牙裏有點兒痛,本來他想用舌頭去碰一下,聽到師傅的一番話立刻把舌頭貼到了右邊的腮幫子上,一動也不敢動。
“現在你們還沒有安,那是你又長牙了,”師傅冷冷一笑道,“跟我來!”
他們來到一間屋子裏,徐行飛快地掃視了一下周圍,不是說抗刑訓練幺?怎幺這裏好象是個醫院不像是刑房,各種醫療用具,手術刀,勾子,止血鉗、鑽肉的錐子,切骨的骨鋸,一把把都在桌上放得整整齊齊,發出各式各樣的寒光,仿佛在正擇人而噬的鋼鐵怪物,看得他一陣心寒,想到這些東西的用途,徐行的背上出了一片冷汗,在家裏,每到打什幺預防針的時候,阿菁總會哭個不停,徐行這個做哥哥的隻好身先事卒地卷起袖子把自己的胳膊伸了過去,臉上堆滿微笑地等待著那可怕的一刻的到來。
隻是今天不一樣,阿菁不在這裏,他也不是為了阿菁而紮針,所以他的勇氣已經消失了一小半。
“坐下!”師傅指著一張半高的鐵座椅說道,“把手放在把手上!”
等徐行把手放在把手上,兩個鐵箍突然從椅把手上冒出來,把他的手扣了起來,緊緊地扣了起來,徐行凜然一驚,這是他從來沒有經曆過的情況。
用力冷靜下來,徐行仔細地觀察著師傅的動作,隻見他打開櫃子,從櫃子裏拿出一整堆的東西,還不停地發出“叮叮鐺鐺”的聲音,這聲音顯得如此的可怕,使得徐行在椅上已經有些坐不住的感覺,他輕輕握緊拳頭,發現自己的手心裏已經全是汗水,他從來不知道自己除了眼睛之外還有這幺個地方可以一下子流出這幺多的水來!
師傅終於準備好了,他扭過臉,對著徐行說道
“今天的訓練隻是讓你對挎問有個了解而已。”師傅一邊說一邊戴上白色的橡膠手套。“你還記得秦相李斯在腰斬前,對他一起俯首就刑,一起奔赴黃泉的兒子說了什幺?”
“牽犬東門豈可得乎?”徐行想起司馬遷在《李斯列傳》的結尾處,寫到了這次殘酷屠殺[二世二年七月,具斯五刑,論腰斬鹹陽市,夷三族。]所謂三族是:父族,母族,妻族。所謂五刑是黥、劓、斬左右趾、梟首、菹其骨肉於市。
……
其實秦始皇帝的千古功績,有一半得算到李斯的頭上,平定六國統一文字平均度量衡都是他的主意,而不能把它安到項少龍身上,現在小說出得多了電視也滿天轟炸,所以最怕年輕人把小說當成曆史看,把小說家當成曆史學家看,然後隻看小說不讀史書,隻愛小說家不敬史學家;同樣,嬴政這千古一帝的萬世罵名,也有一半是這位相爺出的壞主意所招來的,什幺焚書坑儒之類的。
至於李斯的最後結局和[牽犬東門豈可得乎?]的由來是這樣的:反正當時的場麵十分地動人,馬上就要行刑了,劊子手已經將那把磨得雪亮的大片兒刀,擎在手中,隻等監刑官一聲令下,就要將李斯攔腰截斷,一分為二。這位走出上蔡的河南漢子卻慢悠悠地與馬上也將人頭落地的兒子侃侃然談起陳年往事:“小二子,你還記得嘛,那時候,我領著你們哥兒幾個,牽著一串黃犬,出上蔡東門去獵兔的情景幺?看來,這樣的閑情逸致,大概是不可再得了。”於是大笑受刑。
……
現在的師傅也是哈哈大笑,黑袍在不停地抖動,銀麵也閃著寒光,手中更是銀光閃爍寒氣四射,更讓徐行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不管是正史還是野史書上者說李斯相秦,厥功甚巨。”
“正所謂大奸大惡之徒必非尋常之人,必有非常之智,所以,李斯這個有著非常之智的非常之人,就有可能做出非常之事。譬如死前扯這兩句本來應該是[月圓之秋夜,清茶佐大餅]後的閑淡,也正是他不同凡響的地方!可惜始皇一死,李斯死頂扶蘇,沒有想到給趙高和胡亥給玩了一把,全家連大黃狗都沒有剩下,被一齊送上了天陪他的老主子秦皇始帝贏政了!”他邊笑邊道,手中的刀芒已經由一個渾圓的小球轉成了一個大大的圓盤,隻是嘴裏卻沒有停下,仍然滿是譏諷,“搞不好到了那裏正好可以看到當年被他坑掉的那一群儒生,大家還可以敘敘舊聊聊近來這儒家與法家的情況各自如何!哈!”
笑聲不絕於耳,聲音震得連牆都在抖。
停了一會兒,“哼哼!”他又冷笑道,“不過再怎幺說,後來不怕死的人是越來越少了,後來的中國人,除了象方孝儒這種建文帝的死忠或是某幾個信仰堅定的革命黨人外,恐怕再難找到了!嘿嘿!大家都喜歡春花秋月何時了,有誰知道秋風秋雨愁煞人!”
[秋風秋雨愁煞人]是自號鑒湖女俠的秋瑾寫的,徐行腦裏閃過一個念頭:師傅是不是也曾經是那什幺革命黨的後人?隻是這個念頭馬上又被另一個念頭給擠得無影無蹤!
……
說得也是,這種赴死的慷慨之氣,這種生死不計的從容不迫,這種坦對死神的堅毅果敢在後來的中國人裏已經越來越少了。居然隻能在在小說中看看,比如魯迅先生筆下的阿Q,在去法場的路上,對著圍觀的人群,無師自通地喊出一聲[過了二十年又是一條……]
但很快,這位流氓無產者的懵懂之聲,也成絕響。至於嗣後的文人,也就是所謂的知識分子,碰上這種場麵,可以寫無數遍磕頭告饒的檢討,天哪!那表現實在相當泄氣……
當然這是在中國,國外的我隻是看到電影中的梅爾吉布森會叫上一句[FREEDOM]!然後看著那群膽小的人們發抖的目光死去!
觀史千年,這浩浩長河小小寰球芸芸眾生,大都按螻蟻尚且惜命好死不如賴活著的哲學,庸庸碌碌貪生畏死無欲無求地苟活著,所以總覺得古人在有些方麵,要比今人強些,在此強烈要求大家多看曆史,可長誌氣,多讀野史,可長烈氣!這是閑話要少說,回到現場。
……
徐行不明白師傅問這個說這些是做什幺!不會是要讓他向李斯學習,來個情景重演,把他給[五刑]了吧!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