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波斯人(1 / 2)

兩人沾滿土塵的高大身影投射在油燈微弱的光圈裏,隻看到兩道冷兵器能直能軟,橫打豎砸或者兜頭籠罩;劃過黑白弧度,狂風驟雨般經緯擊殺,無數線條把全身牢牢封鎖。即使一錘飛將過來,這邊一躲,手中鞭子直直地戳出去,馬寡婦隻覺有一條銀蛇飛竄奔麵,側身撲倒。

啪地一聲爆響,土腥味迎麵飄蕩,格子窗已被銀鞭擊出一塊大洞,木條子斷裂激射,震得頭頂大梁上的塵土亦往下跌。

嘭的一聲,鏈子錘一個走空,把馬廄前的一堵土牆砸得轟然倒塌,一錘子收回來,蓬起一團龍頭般地金黃麥草。兩人靜中有動,這個節骨眼都已耗上了全力,絲毫不敢走神或者大意。隨著四周厚重老式瓦當和脊簷被兩人的冷兵器劃過擊裂,又啪地一聲,銀鞭走空,像一把快刀一樣從屋簷正中削下一條鋒利的豁口。兩人的氣息漸漸地加粗,速度卻仍自不減。很快,銀鞭把東西偏房戳出無數個洞,大院裏並沒有石磚鋪就,小民們的生活倒願意和黃土打交道。

院子裏的黃土蓬鬆酥軟,因兩人用力過大,雙足陷下一尺有餘。

黃土彌漫,擊起一道道黃河濁水般地屏障,下了雨般給天地染上個顏色。土腥味越來越濃烈,兩人的身影漸漸模糊不清。烏雲一過,月亮重新露了臉,兩人不覺又下陷半尺。氣粗聲已達到極點,近距離拚殺格外消耗體力,各自的兵刃淩空一擊,兩人借力雙膝拔地,各自朝後跳開。距離一拉大,手中的兵刃豁然舒展。打到最後,東西偏房也給砸日塌了。像這樣的打鬥兩人棋逢對手,拚的是耐力和必殺技。一時三刻,如不能分出勝負,兩人由不得會使用必殺技。

距離一拉大,各自的兵刃劃出的弧度更加威猛有力,並開始遊走。牧羊人的飛錘收放自如,嘩啦聲中,右腿一跛一跛地跨步繞走;背對馬匪時,看都無需看,用錘當劍使,來一記“蘇秦背劍”,一錘子反砸下來,恰到好處擊得直豎豎銀鞭在空中化作軟弧。

兩人手腳並用,均自在院子裏走了兩個圈,距離再次拉近。牧羊人從嗓眼兒裏悶吭一聲,憑借多年江湖經驗,馬匪知道這是要使用必殺技了。也不知怎的,馬寡婦心下忽地一酸,見兩個硬漢這等血拚,心裏一個揪結,結實的麵頰上竟滴下淚來。

倉啷啷聲忽地破天一蕩,牧羊人鐵錘竟多出兩個,鐵錘直喇喇快速旋轉,虛假難辨。錘子飛過時並不知道究竟哪一個錘頭是真,不得而知馬匪怎敢示弱?手中鞭子同樣舞出兩道漩渦。四麵黃土再次爆出屏障,兩道冷兵器摩擦中濺開股股火花,星火絢麗,曇花一現。火星子轉瞬既滅,兩道兵刃卻已攪在了一起!刺耳聲經久不絕,飛錘則自高而下砸得滿地都是深窩窩。

兩人一旦耗上,全身發勁,拽是拽不開的。馬匪的銀鞭已在鐵錘上打了個死結,兩人開始就地翻滾,如雄獅猛虎般各種技巧都用上了。馬匪哪怕來上個懶驢十八滾,也要讓銀鞭的弧度削飛牧羊人。

樹葉子雜著黃土往下飄,兩個身影越滾越快,銀鞭和鐵鏈子糾纏一起,隻錘頭繞著兩人周身快速飛旋。馬寡婦借著月光,隻模糊不清地看到半空裏的兵器一白一黑,一閃又一閃。弧度越閃越大,寒風都似不將就了,刮得黃土斜喇喇如同一麵瀑布。

兩人穿過瀑布,就地一滾,翻身而起,冷兵刃仍在剿殺,飛錘忽地從後背砸落,銀鞭的弧度從襠部拍向後腦,這兩人偌大的身子就在瞬間,均自打了個趔趄,擦肩而過。屋裏的馬寡婦忽地放聲驚喊,“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奔出屋,馬寡婦發瘋般大字一擺,紅肚兜裹著的肚皮一經說話,鼓脹鼓脹的,護了牧羊人,“娃他大,手下留著情,不要打了,放他走。”

馬匪沒有說話,隻冷冷地盯著牧羊人。牧羊人又吭了一聲,如不能細辨,很難發現他之情緒顯然是有些小波動的。強自壓有情緒,一把撥過馬寡婦,寬厚的下巴朝著馬匪那麼一揚,沉聲道,“你不行。”

馬匪也算是個磊落漢子,他知道今夜是他自出道以來,遇到最強的勁敵了。對戰中,馬匪已深刻感覺到這不速之客腰部可能受了重創,自有的力量隻發揮了五六成。如果這漢子沒有受傷,隻怕此刻倒地的是他自己。

馬匪是個聰明人,朝著牧羊人亦揚個下巴,沉聲道,“我承認輸了。你是馬寡婦的男人?”

牧羊人又從嗓眼兒裏吭了一聲,馬寡婦已撲抱了牧羊人,把頭蓬深深埋進牧羊人的寬大懷裏,慘哭聲並沒有美麗女人該有的動人處,反而哭得異常幹裂。

一道靈魂,得知死亡了的這麼一個靈魂,像天神一樣重新回到馬寡婦的視線中,馬寡婦怎麼也不能相信他家男人還活著!

內心的激動和心酸又怎能當著馬匪的麵去決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