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形一抖,為我言辭間的冷意和堅決所打倒,但依然不放,手上的力道卻越來越大,我頸上的傷口流血不止,殷紅的血,蜿蜒而下,緩緩染入腰間的珍珠挑花鏤空腰封上。
我伸手扶起他,望著他滿是淚痕的臉,望著這個自己曾經心愛到骨子裏的男人,我一字一淚:“淩靖,我從來不曾奢望你能夠一生隻對我好。這個世界,普通百姓家中稍有餘糧還有娶幾房小妾呢,更何況你生來的皇子身份。所以,我咽下了多少苦楚,都是希望能和你的側妃嬪妾們好好相處。我,自問,並不是一個小器不能容人的女子。”
眼前有些眩暈,我強行忍住了,他點點頭,我繼而接著說:“你怨恨我欺騙了你我的身份,可是,由始至終,我有沒有對你,還有你的家人,做過任何一件不利的事情?”
他愧顏,不敢接口。
“可是,可是,我為你做了什麼,我最後得到什麼樣的回報?你父皇要我以死來作為扶持你登上皇位的條件,我喝下那碗斷魂湯時有沒有皺一下眉頭?”
無言,我停頓的空隙裏,殿中是寂靜的無言。
“我不知道自己如何得罪了你的母親,她要對我灌下斷子毒藥,而那時,那時我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啊……你們,你們這也能做得出來?”我咬牙切齒,恨不得將自己被怒火燒灼得通紅的一顆心,生生的挖了出來,丟給他看。
讓他看看,這顆心,為了他,為了這份所謂的愛情,究竟已經傷到什麼樣的程度?
淩靖不說話,再一次的,他伸手向前,想要抱住我的身體。
我急忙避開,往後一退,正好踩在方才被我拂下的那灘水漬中。“嘩啦”一聲,清澈寒涼的水,在金磚地麵上,顯出我含淚的倒影。一陣眩暈,我站立不穩,便向前傾倒下去。
淩靖一把扶住我,這才看見我頸上那個細長的傷口,正汩汩的往外冒血“快傳禦醫!來人,快傳禦醫!”
我用盡全身力氣推開他,繼而頓首向殿外大喝一聲:“不必,本宮與陛下有事相商,任何人等不得入內!”
伸出手來,我取出廣袖內的一條絲巾,一手按住流血不止的傷口,一麵道:“你納了沈妃我並不介意,其實,早在我將她收在身邊時就已經有此之意。但是,我卻沒能想到,你是在我昏迷不醒,遊走於生死邊緣時,與她行的合巹之禮。多麼絕妙的事情啊,我為了你幾乎性命不保,而你卻摟著另外一個女子,在床上顛鸞倒鳳,雲雨歡好?”
伸出手指,直直的攤開在他麵前“你瞧瞧,當日流朱殿遇刺,要不是這雙手按住了劍鋒,我哪裏還會有命活到現在?你和你的母親,是要生生的把我一刀劈開,攔腰斬下才是!”
流朱殿的慘狀,一一浮現在我眼前。周氏,你早就應當死了!我隻恨,自己不能親手絞殺了你這卑賤的婦人!
“不,流朱殿之事,我事先確實不知情。母後說,她怕我感情用事,這才……”淩靖見到我手指上那厚重的血痂,慌忙解釋。
“那又怎樣?就算你後來知道了,還不是繼續欺瞞我嗎?你借此事,誅殺夏王,你背信棄義,與你那卑鄙的母親一起狼狽為奸!”我欺身上前,逼近他的眼底,四目對視,我看見自己因為憤怒而扭曲的麵容。惡毒、尖刻、怨恨……
此刻,我不美,一點也不美。這樣的我,連自己也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