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恍惚惚睡了幾個時辰。黃昏時起身,服藥、更衣,一個人倚著窗帷,默默看著夜雨寂寥。侍女門垂手而立,靜默的如同殿中四角的花瓶一般,了無生機。
不知道溫廣行給我服了什麼藥,我隻覺自己四肢無力,就連思緒也斷斷續續起來。心底有一絲疑惑,而有不甚清晰,他就要這樣囚禁我一生嗎?讓我形同木偶一般,連思想也不再敏銳。
但又有另外一層隱隱的慶幸,或許,不再敏銳,對我來說,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我並非不可再得的絕色,而身子也已經不再純淨,沒有了自我,我便是一個隨手可得的尋常女子而已。他,值得這樣嗎?
然而一瞬間又閃現出那雙深情溫柔的眼神,他一直這樣默默的注視著我,喉間的腥味尚未消退,他任由我這樣瘋狂的撕咬著自己,並不曾退縮分毫。
窗外的白城行宮,燈火點點,蜿蜒伸出,如同山脈中遊走遲緩的靈蛇一般。國破家亡,這白城行宮如今已經易主為他所有。
附帶的,還有我這個早已名存實亡的北唐皇後。
我心中鬱鬱沉沉,陰暗難明。此時才分明覺出,竟是見到溫廣行,才讓我將眷戀的心腸,再度勾起。
我以為自己已是忘卻那些星星點點的溫存,可是如今想來,終是不敢直麵。
我不知道自己終究眷戀淩靖什麼,我們已經這樣了,我還要眷戀麼?
往事嶙峋崢嶸,真想如斯可怕。祖父的死,韋雲被迫帶兵出征而至今生死未明,我親手殺死了沈玉蓮和他的孩子,周氏不顧一切的想要將我彀殺於宮中,一切一切,讓這****覆上煙塵的血色。
我回不去了,心中默默念道,希望他會相信,我已經死於那場大火之中。
淩靖,此生,不能相濡以沫,便相忘於江湖罷!
所以,我發誓,決不再過問你究竟要立誰為皇後!
那個鳳儀宮,我從未住過,也再不想囚禁在那一方清淺天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