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來救我。”
那聲音又一次跳進了獵人的耳朵。獵人不可置信地緩緩轉過了身。他看見狼肚皮上慢慢地往外凸了起來。
獵人的膝蓋不自覺地打起了顫。他咽了口口水，慢慢朝著狼靠過去，近一些，更近一些……他看見了那肚皮上印出來的形狀——那是一張人臉。
小紅帽和她的外婆從狼的肚皮裏出來了。
他們沒有死，身上雖然血淋淋的，卻一個傷口都沒有。
獵人見過被狼吃的人，全身上下被啃得幹幹淨淨，連一點肉渣子都不會留下。可這對婆孫居然毫發無傷。
怎麼會這樣？
獵人警惕地看著這一老一少，手指悄悄地扣在了扳機上。小紅帽走到他跟前，微微仰起了頭。她長得很可愛，如果不是此刻她的嘴角還殘留著狼的血跡，那麼她的樣子簡直就像教堂壁畫上的天使一樣。
獵人越過她，看見那狼隻剩下骨架和一張皮了。他沒說話，隻是往後退了一步。小紅帽的笑容一隱，繼而更加燦爛，笑的連眼睛都彎成了月亮。
“叔叔，謝謝你救了我們。”她的聲音脆生生的，猶如山澗泉水叮咚作響。
獵人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抬起臉，正巧看見那佇立在不遠處，正擦著衣服上血跡的幹瘦老太婆。
他的腦子轉的飛快。
……為什麼狼隻剩下了一層皮？為什麼她們的嘴唇那麼紅，就像喝過了鮮血一樣？最後，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會讓一匹狼變成這樣？
小紅帽牽著外婆的手，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麵。她的嘴裏輕輕哼著歌，她的腳步輕盈，她那紅色的帽子隨著她的腳步有節奏地起伏著。
他們走到了拐角處，就在小紅帽的身影將要消失的時候，獵人忽然停下了。
他的背心密密麻麻爬上了一層冷汗，就像有什麼東西順著他的脊梁一點點攀上了他的肩膀，鑽進了他的腦子。他覺得喉嚨幹燥枯澀，猶如被火燒過一樣。
太陽被一片飄過來的烏雲遮住了，樹枝張牙舞爪，紛紛在他腳邊投下倒影。
他盯著小紅帽，小紅帽回過頭來，瞥了他一眼。
她的眼神冰冷，充滿惡意和嘲弄，那眼神一點也不像個六歲的孩子。她對他提了提嘴角，她似乎在笑，可仔細看，又好像什麼表情都沒有。
她豎起了一根食指，放在了自己的唇下。
噓。
獵人聽見她這樣說了一聲。
他的槍掉了。他大腦的弦“嘣”的一聲，斷掉了。